战前温存

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贺萧急促的询问声：

贺萧“殿下，那是什么声音？您没事吧？”

楚乔“我没事。”

楚乔闻声走出帐外。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楚乔“蹿进来一只猫，你们加强守卫，如果再有此情形，贺萧你自己就去军务处领一百军棍。”

贺萧“属下失职，请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布置。”

贺萧应道，随后便带着手下的人下去了。

楚乔见众人退下之后，便信步回到大帐内，放下牛皮帐门。看着大帐之内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男子，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那人率先开口问道：

宇文玥“星儿，你作为一军之帅，卞唐的摄政亲王，难道不知道在自己的帐外安排人守着吗。”

楚乔“现在大战在即，人手紧张，卞唐内部新帝刚刚登基，我怕我内贼没有处理干净，所以也没带多少人，人手都被我安排在了几处关键的地方。至于我的大帐，想必你刚刚也看见了，虽然没有专门安排人手，但是贺萧亲自带领的巡逻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反应够快。更何况……”

楚乔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向那人走了过去，说道：

宇文玥“现如今，有胆量有本事孤身直接闯入我的大帐，找我单挑的人，除了你青海王宇文玥以外，估计也没几个人了吧。”

宇文玥看着楚乔一笑，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唇色铁青，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宇文玥“你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楚乔闻言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向身后的火盆，往火盆里又加了几块木炭，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宇文玥，有些嫌弃地说道：

楚乔“谁叫你刚刚把我惹怒了，内力波动我体内的寒冰诀便有些不受控制。”

说完这句话，楚乔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宇文玥，又向前后左右四处看了一看，目光最终落到了自己的那件战袍披风上面，走过去拿在手上，快步走到宇文玥身边，三下五除二地将披风披在宇文玥的身上，手上熟练地帮宇文玥系着披风领上的带子，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地低声说道：

楚乔“知道自己怕冷，就在青海好好待着啊，大半夜的出来瞎跑什么。”

系到最后，楚乔撒气似的手上一用力，宇文玥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披风领上的带子勒得生疼，轻叫一声，用手去将那带子松了一松低声骂道：

宇文玥“不知好歹的疯女人！”

楚乔系好带子之后，便转过身去找凳子，亦是轻声骂道：

楚乔“自作自受！”

楚乔将一只凳子搬到宇文玥身旁，然后坐下看着他，说道：

楚乔“青海王夜访我大唐军营，应该不仅仅只是闲得无聊来找我打架的吧？”

宇文玥“当然不是。”

宇文玥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凌厉，嘴角轻勾：

宇文玥“我是来清理门户的。”

楚乔听后一愣，但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说道：

楚乔“看来，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宇文玥“星儿”

宇文玥看着楚乔，眼中尽是深深的笑意：

宇文玥“现在青海的军队就驻扎在唐水关外五里，我们要不要一起玩儿个游戏，给詹子瑜来个瓮中捉鳖？”

楚乔“乐意之至”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温暖的卞唐北郊大营中，两个身居高位的人，犹如青海雪原上的两匹雪狼，一同精心地谋划着该怎样猎到锁定已久的猎物。

两人商量好之后，已经时至三更，楚乔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宇文玥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说道：

宇文玥“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楚乔“嗯……”

楚乔应了一声，声音有些迷糊，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着自己的床边走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稍稍清醒了些，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某人问道：

楚乔“等等，那你怎么办？”

宇文玥看着楚乔挑了挑眉，问道：

宇文玥“什么怎么办？”

楚乔“现在都三更天了，你总不可能回到你的青海军大营去啊。”

楚乔的语气之中尽是睡意。

宇文玥“嗯，是啊，那就只有在你这儿凑合一晚了。”

宇文玥的语气之中也带有些许困意。

楚乔“凑合？”

楚乔更加清醒了一些，声音同时也跟着大了一些：

楚乔“我这儿只有一张床，怎么凑合？”

两个人相互看着，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宇文玥“没关系，床你睡，我睡地上。”

宇文玥率先开口。

楚乔“不行，地上冷，你有寒疾，这么冷的天，你睡地上，不要命了啊！”

楚乔的睡意消失了一大半。

宇文玥“没事，你这大帐，炭火烧得这样热，再多铺一点褥子床单什么的，没问题的。”

宇文玥说着便走到楚乔的行军箱前，蹲下身子，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着合适的物件。

楚乔听后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呆呆地看着宇文玥蹲在地上不断翻找、起身布置来来回回的身影。待到宇文玥将一切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发现楚乔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便在楚乔眼前挥了挥手，说道：

宇文玥“你怎么了，傻了啊，傻站在那儿干嘛？”

楚乔“哦，没什么……”

楚乔回过神来，低声应道。后又想了一想，说道：

楚乔“那我来帮你吧。”

说着楚乔便要伸手去拿宇文玥手中的物件。

宇文玥“不用，我都已经弄好了……”

宇文玥手一躲，不料被楚乔碰到了后肩，宇文玥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这自是被楚乔发现了，而且楚乔也发现，自己不小心碰到的那个地方，正是宇文玥刚刚被自己踢到的地方。楚乔深知，自己的那一脚力道可不轻，而且自己穿的可是牛筋做底的军靴，所以，宇文玥伤得肯定不轻。

楚乔“我那一脚下得有些重，你没事吧，给我看看你的肩膀。”

楚乔说着便把宇文玥拉到椅子边坐下。

宇文玥“不用……我没事……”

宇文玥躲不过，只能坐在椅子上说道。

楚乔“你把肩膀露出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楚乔站在宇文玥背后说道。

宇文玥“星儿，我真没事……”

楚乔“你把肩膀露出来，我给你上上药。”

宇文玥“我真没事……”

楚乔“你脱不脱”

宇文玥“脱……脱……脱……”

楚乔见到宇文玥脱掉外衣，便转身去拿药。等到楚乔把药拿过来，看见宇文玥裸 露出来的健硕肩膀时，她愣住了，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连带着鼻子和眼睛一起发酸。只见宇文玥白皙健美的肩膀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交替纵横，后肩上有着一大块淤血的紫青。而没有完全露出来的背部，似乎还有更多的伤痕。

宇文玥“星儿，赶紧来替我上药吧，然后早点儿睡了。”

宇文玥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遂开口说道。

楚乔眼眶泛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宇文玥的身后，不由分说地将宇文玥的衣服扯到腰间，露出宇文玥整个精壮的后背。果不其然，整个后背，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现下这种情况，对于楚乔和宇文玥这种身上不带伤都不正常的人来说，有的伤痕其实是很容易分辨出来是什么兵器造成的。那些伤口，有剑刺的、刀砍的、各种箭矢射伤的……然而，最让楚乔触目惊心的，是左肩下的那一处圆形的贯穿伤……

楚乔“这是……”

楚乔一只手轻轻地抚上那处伤痕，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恐惧：

楚乔“冰湖？”

宇文玥在前面背对着楚乔皱着眉头，无声地点了点头。楚乔走到宇文玥面前，俯下身子，从前面看着他左胸上的那道伤疤，将手中的伤药放在桌上，双手轻轻地抚上那道伤疤。伤疤呈圆形，有放射性的锯齿状从伤口中央延续到边缘。这不是当年自己亲手为燕洵设计的黑鹰千棱箭所能造成的独特伤口是什么？黑鹰千棱箭的威力巨大，所造成的伤口不易处理亦不易愈合。想起多年前冰湖之上宇文玥所受的那一箭，楚乔不寒而栗。

宇文玥“别看了，快帮我上完药，就去睡了吧。”

宇文玥不知为何心下有些烦躁，却还是尽量将语气放柔和，声音低沉地说道。

楚乔“好……”

楚乔应了一声，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伤药，将伤药打开，涂在自己手上，然后再轻轻地抹在宇文玥后肩的淤紫处。一下、两下、三下……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宇文玥“快去睡吧。”

上药完毕，宇文玥看着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穿好衣服的楚乔，柔声说道。

楚乔“好……你也早点儿睡吧……”

楚乔为宇文玥穿衣的的动作很是轻柔，即便是知道那些伤口早已长好，不会再疼，但是楚乔依旧感觉如果手稍稍下重一些，还是会弄疼宇文玥。

宇文玥“嗯”

宇文玥看着楚乔，轻声应道。

楚乔上床之前，又走到火盆前加了几块木炭，然后熄灯上床。

冬夜万籁俱寂，大帐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楚乔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低沉压抑的呼吸声，楚乔心觉不对，便开口问道：

楚乔“宇文玥，你睡了吗？”

无人应答。

楚乔起身下床，走上前去查看，走到宇文玥的被褥前，低头一看，却发现宇文玥面色铁青、嘴唇发紫，皱着眉头，嘴里还喘着粗气。

楚乔“宇文玥！”

楚乔吓了一跳，急忙喊出了声：

楚乔“宇文玥！你醒一醒！”

楚乔用手拍打着宇文玥的脸颊，晃动着他的身子，试图让他醒过来。

躺在地上的宇文玥经过楚乔这么一闹腾，微微有醒转的迹象，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夜色下楚乔消瘦的脸颊，迷迷糊糊地轻声唤道：

宇文玥“星儿……”

楚乔“宇文玥，我扶你起来，到床上去睡……”

楚乔一边说着，一边将宇文玥扶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将宇文玥弄到床上之后，楚乔又走到火盆边将炭火烧得更旺一些，并烧了一壶水，灌到水壶里，裹在被子里，垫在宇文玥的脚下。

做完这些以后，楚乔走到床头坐下，低头看着宇文玥稍稍变得好看一点的脸色，楚乔低声道：

楚乔“让你睡床上，逞什么能！”

楚乔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正准起身走向宇文玥铺的褥子上去睡时，突然听到宇文玥的呼吸声再次变得粗重，面色又变得铁青，额头上还浸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浑身上下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楚乔“宇文玥！”

楚乔急忙叫了一声。

宇文玥“冷……好冷……”

宇文玥紧锁眉头，半梦半醒地低声道。

楚乔见状皱了皱眉，沉思片刻，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贴身银色软甲和外袍，只着了一层里衣，侧身卧在宇文玥的怀里。其实大帐之内的炭火烧得真的很暖和，对于正常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热。楚乔的额头上因为大帐内温度的原因，早已被蒸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但是乍然接触到宇文玥冰冷的身子依旧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因此，楚乔只好催动内力，控制住自己的体温。现在的楚乔在没有负面情绪的影响之下，已经完全能够操控住体内的寒冰诀内功了，至于用它来保持体温，更是不在话下。宇文玥似是感觉到了温暖的源泉，原本搭在楚乔腰间的手臂更加收紧了一些。

宇文玥“星儿……听话……快离开这里……”

宇文玥皱着眉头在梦中呓语道。

楚乔听后心跳漏了一拍，知道宇文玥可能梦见了冰湖，那是两人共同的噩梦。楚乔小心翼翼地松了松宇文玥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几乎是在宇文玥的怀里翻了个身，让自己和宇文玥相对而卧。楚乔看着宇文玥棱廓分明的面容，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宇文玥依旧微微皱起地剑眉，让它舒展开来。而后，楚乔看着宇文玥终于平和的睡颜，满意地笑了笑，伸出双臂回抱住他，渐渐睡去。

在这个肃杀漆黑的冬夜里，终究还是有心意相通的良人依偎着相拥而眠，使得彼此的心在寒冷的黑夜中保持着温暖柔和的温度，不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