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续弦

小小庞兄妹在记者会结束的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父亲正系着围裙，把准备好的早餐往餐桌上放。小小颖看到父亲手上被热油溅出的水泡，心疼的吹了吹，“爸爸，辛苦了！”

庞应天看着女儿越发向颖儿的脸庞，想着从前颖儿刚学会下厨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心疼的给她吹着手，不由得又红了眼眶。他强忍着把眼泪瞪了回去，然后对女儿说，“爸爸是不死人，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先吃早餐，然后和爸爸一起去公司吧，等找到更好的学前班，爸爸再送你们过去。”

而小小庞却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环顾四周才发现，和妈妈有关的一切，都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正厅挂着的巨大婚纱照，所有母亲曾经喜欢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他跑到父母曾经的主卧室外，却发现已经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小庞冲回到父亲身边，“难道看不见，就可以当曾经的一切都不存在吗？让妈妈难过的事情，你都没做过；让她伤心的话，你都没说过；她这个人根本不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吗？！”

小小颖看着哥哥脸上的怒容和父亲苍白憔悴的脸，心里很难过，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如下的话，“哥哥，如果妈妈看到你如此态度和爸爸说话，她会伤心难过的。妈妈已经不在了，难道你真的要逼死爸爸，才肯罢休吗？”说完，就开始啜泣起来。

小小庞看到妹妹哭了，刚想要住嘴，却看到妹妹盘子里流着蛋黄的煎蛋，一小部分已经被妹妹吃掉了，她的嘴角还蹭上了一点黄色的蛋液。压下去的火再次爆发了出来，“妈妈要是看到我们现在只能吃这个，特别是妹妹你吃了这个，会担心死的！”说完看着庞应天，“赵叔叔反复说过多少遍了，妹妹自小身体虚弱，所有没有完全熟的东西，都不能吃，特别强调了日常食用最多的鸡蛋！如果你觉得我们兄妹碍眼了，我可以带着妹妹离开，可是不能这么对待我们，如果妹妹有了什么问题，你真的能心安理得的继续永生吗？！”一边说，还一边把小小颖往卫生间里面拖，强迫她抠嗓子吐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和爸爸说话，一点尊重都没有！难道爸爸有意想害你们吗？儿姐姐出了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出爸爸心里有多难过！你们是他最珍视的亲人了，就算要用他的命换你们的，他也会毫不犹豫，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歹毒，说出这样句句诛心的话！”庞杰因为实在看不过眼，开始教育弟弟。

“你也配教育我，如果不是你给妈妈打电话，传了家里的照片，又怎么会出现后面这些事情？妈妈怎么会急着赶航班回来发生了空难，永远回不来了！你也是害死妈妈的凶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小小庞红着眼睛，趁所有人不备，猛然抽出了父亲的仗剑，奔着庞杰就刺去。

下一刻，伴着小小颖的惊呼，鲜红的血顺着庞应天的左肋和右手流了下来。只见他单手握剑，夹在了两个儿子中间。小小庞见了，也是大吃一惊，慌乱中一把抽出了仗剑，随着飚出的一道鲜血，庞应天单膝跪地，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已经露出僵尸面孔的庞杰，不许他再前进一步。“小杰，你要体谅弟弟丧母之痛！”又对着看着自己的鲜血发呆的小儿子说，“我相信你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想让我和颖儿重新走在一起的好意，就算方法用错了，也不可下如此重手。”说完，按住伤口，用仗剑把自己撑起来，“今后你们两兄弟之间，如果再像今天这样，要伤害对方，除非我死了，否则家法处置！就在后院颖儿的衣冠冢那，跪一整天，好好反省一下！”

小杰听了父亲的话，不再说话，转身到后院跪下了。小小庞却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死咬着嘴唇不动也不语。“爸爸，快点别说话了，赶快坐一下。”小小颖哭着将爸爸扶到座位上，看着爸爸的伤口逐渐愈合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爸爸，我想吃附近粥店的皮蛋瘦肉粥了，我叫3份，送过来待会我们一起吃吧。”说完又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小小庞给父亲道歉。

“爸爸，你给我找一所可以住宿的学校，送我去就读吧，否则今后和你还有大哥的冲突一定少不了，我就算再混账，也不想背上弑父屠兄的罪名。我相信母亲也一定不想看到她刚走，我们一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小庞说完看着妹妹，“我现在还小，不能完全护你周全，如果你不怕吃苦可以跟着我。如果你舍不得爸爸，就留在他身边吧，不过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哥哥，别这样，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亲人了，别让我做选择，我不想选择！”小小颖流着泪拼命摇着头，拒绝在父亲和哥哥之间做出选择。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庞应天看着小儿子，就像曾经年幼的自己一样，倔强而固执得让人心疼。他不想强行留下儿子，让他每日看着自己和小杰走不出失去颖儿的阴影而不生活在痛苦中。如果离开自己身边，能让他活得更好，那他愿意在暗处守护他一生。“你放心，早餐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会把小小颖照顾好的。”

最终在小小颖的眼泪也阻止不了哥哥下定的决心。因为舍不得哥哥，她坚持和他一起去了寄宿制的国际学校兼幼儿园。从此周一到周五白天和哥哥在一起，放学后由宁欣阿姨接她回家陪伴同样让她揪心的父亲。每周末小小庞哥哥回家陪她玩的时候，小杰哥哥则会躲出去。她知道小杰哥哥不想让父亲为难，他曾经想要一死谢罪，可是却被父亲拦住了。父亲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是父亲的儿子，他已经失去了爱人，不能再承受失去任何一位亲人，而且如果颖儿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让小杰哥哥出事的。

小小颖看着这大半年来，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强颜欢笑的父亲。其他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发呆，深夜酒醉后经常唤着妈妈的名字，人也越来越瘦。她想要给父亲制造幻境和母亲相会，可是父亲却担心如此伤害她的身子，坚决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想解释其实从前是联合赵叔叔骗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心里不由得恨死了自己。无论自己多努力的为父亲梳头，哄他吃了多少黑芝麻，可是他头上的白发一丝都不减！而且开始经常喘息和咳嗽，人越来越虚弱和憔悴。这让小小颖非常心疼，她的父亲，可是了不起的不死人老大，威风八面的霸道总裁，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能感觉到父亲之所以苦苦支撑，都是为了守着他们兄妹，陪他们长大，看他们成才。如果有一天，他们彻底离开了他，她相信父亲会在同一时刻结束他漫长的永生。这样的生存对父亲太过艰难和不公，她突然就萌生出了再给自己找个妈妈，让她照顾父亲的想法。父亲一个人带着他们生活，太辛苦了！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应该被如此对待和自我折磨。想到对自己兄妹非常好的宁欣，小小颖觉得，也许可以让她做自己的新妈妈。于是她擅自做主以难受为由，强行留下宁欣阿姨陪她。

“我是应该叫你宁欣阿姨，还是要开口称呼你为小妈了？”小小庞看着在一大早在自己家里洗漱的宁欣，顿时眼里就冒出火来！又看着一旁的爸爸，露出了冷笑的表情，“妈妈才去了半年，你就耐不住寂寞了，想要续弦？可怜妈妈当初怎么会看中了你，跟了你这样的男人！”

还没等宁欣开口解释，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小小庞的脸上，“你可以在我面前使性子，但是不能侮辱你母亲和她生前的好友！”

“庞先生！”宁欣虽然心里委屈，但是看着小小庞肿起来的脸，也是心疼得不行，赶快跑过去护住了他。

“宁阿姨，对不起，都是我自作主张，耍小性子！”小小颖一看父亲气得不住呛咳，赶快一边给宁欣道歉，一边向哥哥解释。

小小庞冷着脸，看着父亲咳嗽得弯下了腰，顺着他捂住嘴的指缝，竟然滴出了血，也吓了一大跳，这男人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宁阿姨，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赶快向宁欣道歉，担心父亲下一秒就会大口吐血，进而真的出什么差池。

“庞先生，你得马上去医院，你这个状态，不能再硬撑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孩子们还这么小，可怎么办？！”宁欣拨给赵医师的急救电话还没打完，庞应天已然丧失意识，吐血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