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父爱如山

脱离父女关系的过程，比小小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在经过了半个月的抢救，再次醒来后，看着床边憔悴不堪的母亲和眼睛都哭肿了的哥哥小小庞，寻死的心思最终还是被打消了。她并没有接受父亲的道歉，给出的理由太过简单，覆水难收，却提出要从今以后断绝和庞应天的父女关系。实在没奈何下，母亲只得把她送到寄宿制的国际学校，带幼稚园的那种。小小颖明白，如果母亲离婚，以那个姓庞的冷心冷血的性子，要独立照顾自己和哥哥，妈妈将会非常辛苦！或者那男人会使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带走哥哥。如果这样，妈妈岂不会痛心死了。因此她不但没有怪妈妈，反倒很心疼她。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和这样一个混账男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然而，入园的第三天，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走进了她的生活，那个人叫高天山，是他们幼儿园高薪聘请的金牌阿爸，非常荣幸的被分到了她所在的班级。他有着和姓庞的一样的外貌，仅仅是上嘴唇上多了两撇滑稽的小胡子，喜欢穿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最开始她以为那人是姓庞的假扮的，不过经过她的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原来世上真的会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那人言语幽默，谈吐有风度，知识渊博，经常有些让她意想不到的奇怪想法，却也总是能让她眼前一亮，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思细腻，很懂得照顾人。作为老师，他不但教授她知识，还传授她基本的生活技能，更重要的是为她讲授待人接物的道理。她过度调皮的时候，也会小惩大诫的罚她背背古诗，却从不会对她大吼大叫！她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在幼稚园里，每晚入睡前，他来巡查她的豪华单人间寝室，他坐在床前，给她讲故事，然后为她盖好被子，轻轻道一声：“小小颖，晚安！”，每到那个时候，她都会乖巧的回复，“高叔叔晚安！”然后安然入睡。

一晃她要上小学了，担心今后再难见他。为此甚至打算和妈妈耍赖，要晚上学一年。却终究架不住泪眼汪汪的妈妈，还是按时步入小学教室，看到的班主任竟然还是他！在幼稚园的那几年，他已经进修成了小学教师。他说这是他提前送她的生日礼物，这让她感动又开心！她突然觉得，如果他是她的爸爸，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对妈妈和自己还有哥哥好的，他们如果成为一家人，一定会很幸福。于是她开始利用各种时机，为他和妈妈创造独处的机会。终于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她大声许出了她想叫高晓颖的愿望，她看着听到后愣在那里的妈妈和哥哥，顿觉委屈，最后还是他笑着点头同意。并说没人的时候，自己可以叫他高爸爸或者hill爸爸都行，不过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公开场合他还是他的高老师。

时间飞快的流逝，一转眼，她上到了初中，因为继承了母亲的聪明才智，加之他帮她补习欠缺的知识，她的学习成绩非常突出，6年的初高中课程，跳级在4年内就完成了。并且获得了保送香港中文大学的机会，成功的和已经进入那所大学就读的水水哥哥汇合在了校园里。

大学毕业之后，她和水水哥哥马上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她诚挚的邀请她的高爸爸，以自己父亲的身份，公开亮相两人的婚礼。这次他却提出，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是应该由亲生父亲挽着她的手，将她交给新郎更好！自己小的时候，他曾经多次劝她，说父女没有隔夜的仇，让她原谅亲生父亲。但是每次都在她的哭闹中，最后妥协闭嘴了。慢慢长大后，这是他近5年来，第一次又提起那个名字。她恶狠狠的说着，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他。如果不是担心母亲和哥哥，她宁愿和那姓庞的拼个你死我活！高爸爸听了，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顺着自己的意思，同意以父亲的身份参加她的婚礼。

为了防止姓庞的来捣乱，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敢天见了他，告诉他自己的婚礼不欢迎他，他也不配做自己的父亲，他们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会代替他！

可是让她愤怒的是，婚礼的当天，那个姓庞的还是一大早就来到了现场。她愤怒的驱赶他，他却说什么也不走。没奈何下，她只好打给高爸爸，催促他也快点到，手机却始终无法接听。她突然觉得，以那个姓庞的手段，该不会是伤害了高爸爸，因此他才不能接听电话，也来不了吧。一想到这里，她担心的要死，发疯的质问他，到底把她的高爸爸怎么样了？并且不顾婚礼就快开始了的情况，穿着婚纱冲出去找她的高爸爸。半路上却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杀出来的几只僵尸所阻挡，差一点被咬到！还是姓庞的追过来，解决了那些个僵尸，救了她。但是他也受了伤，不过他是不死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他，那些僵尸怎么会突然出现？！所以她连回头看一下，甚至说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依旧急匆匆的往高爸爸的家赶去。

几分钟以后，她的手机终于响了，高爸爸说，刚刚他在前往婚礼的途中，车子出现了问题，手机信号又不好，害她担心了。他现在正在赶过去，让她放心，他一定会在婚礼前赶到！放下心来的她，和驱车追着自己而来的未婚夫汇合，回到了婚礼现场。前脚刚进门，后脚就看到她的高爸爸满头大汗的步入了会场。她赶快心疼的迎上去，为他擦汗又递水，让他先坐下歇一歇，毕竟他也不再是个年轻人了。终于，她心满意足的被高爸爸交到了水水哥哥的手里，完成了她梦想中的婚礼！婚礼结束后，急着赶去蜜月的她和水水哥哥，在机场送行的时候，高爸爸说他今后会去世界各地旅行，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她寄明信片。并嘱咐她和水水哥哥一定要互相扶持，相伴到老！她看着他有些虚弱的面容，也嘱咐他，让他多注意身体，蜜月回来后，如果他在香港，自己就去看他。

结束了蜜月旅行的她，还没有出机场，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让他赶快回姓庞的家，说爸爸走了，让她赶快回来陪伴妈妈。她咋听之下甚至窃喜，如果这样，也不枉高爸爸等待多年，正好可以撮合他和妈妈。她就知道，那姓庞的早晚靠不住！可是当她看到前来接机的小杰哥哥一身的孝服，和多年未回的庞宅里巨大的遗像，才知道那个号称最厉害的不死人，竟然真的死了！

已经哭得再流不出泪的妈妈，终于说出了一个让她不能接受的事实，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高爸爸，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亦父亦友的那个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庞应天！看着她拼命摇头，大声喊着“我不信！”的样子，小小庞哥哥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抱出了满满一大盒世界各地的明信片。大部分的明信片上写了字，是她最熟悉的高爸爸的字体，却还有几张没有写。“每一张上面的字都不多，却都包含着他对你无尽的关怀。爸爸本来是想等你结婚后，以高爸爸的身份慢慢寄给你的，因此搜集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动笔写。可是在你婚礼那天，他受了重伤，担心高爸爸突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你会难过，因此才强挣着努力完成了这么多，可惜终于还是有几张没有写完。在他再也写不动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让我练习高爸爸的笔迹，接替他，一直安慰你……”小小庞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涕泪横流！

“最后的那两三天，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处于昏迷中，却总是不停的叫你的名字，偶尔醒来，却反复叮嘱我们，不让我们打扰你的蜜月，甚至不要告诉你，他已经离开了。他终于还是坚持到你蜜月的结束，今早才走！”庞杰也流着泪，陈述着。

“不可能，他是不死人，怎么会死，只有被砍头才会死，你们骗我！”小小颖厉声喊着。

“他能杀死那些僵尸，凭的是多年的战斗技巧，自从你4岁那年自杀未遂，他耗尽全身的真气和心口血来救你，就开始逐渐丧失不死人的能力。他被僵尸伤了肝脏，不去医院救治自己，却拼劲最后的力气扮演高爸爸，去参加你的婚礼，是因为他不想缺席你生命里的任何重要时刻！”邢言叹了口气，“他曾经和我说过，他不后悔当年自己的选择，就算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先保你的母亲；但是他也不会再轻易说出放弃你的话！有些事做错了，就不能被原谅，不过他愿意尽全力去补偿。”

在3天后的告别会上，小小颖终于哭着跪倒在爸爸的遗体前，不光是道别，更是深深的忏悔。爸爸终于兑现了赵医师告诉她的，当年爸爸抱着幼小的她，哭诉的承诺。他确实做到了给她双份的父爱，让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可是背后的代价呢？她无法想象当自己在他面前恶言相伤时，他心底的痛。却依然选择在下一刻，仗剑将她护在身后。而面对他的受伤，自己却冷血到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予他。她终于理解了，在把自己托付给水水哥哥的时候，他看着她的那个眼神，里面充满了不舍、祝福、欣慰和眷恋。听到自己说有时间会去看他时，一瞬间划过的惊慌和无法掩饰的开心，惊慌于担心自己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开心的是，自己婚后却依然能想到他。她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爸爸流着泪呼喊自己名字的画面，而自己却在海边，偷偷将写满对他诅咒的漂流瓶，扔到海里，要让他遗臭万年。是什么让本来心思敏捷的她，忽略了那么多次和爸爸相认的机会，一次次的伤害着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直到最后，都未能送他一程？！父爱如山，其实要求得原谅的根本不是父亲，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