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下)

经历了如此大的打击，山上并恵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股傲气。

　　她只是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说：“你看我现在，还能帮你些什么呢？”

　　水田晃太说：“我病了，山上女士。”

　　山上并恵说：“那你应该去找医生。”

　　水田晃太说：“医生帮不了我，只有您能够帮我。”

　　山上并恵说：“我可不擅长治病。”

　　水田晃太说：“我无法做梦了，山上女士！”

　　山上并恵眼神下垂，她已经明白了水田晃太的来意。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再度陷入疲惫当中的老男人，然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水田晃太喝完最后一口茶，跟随山上并恵离开了拉面馆，两个人各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鹿儿岛的雨夜里行走着。

　　最后两个人走进了一座废弃的工厂，工厂已经残破不堪，仿佛巨大的古代废墟伫立在黑暗的雨夜当中。

　　两人在工厂内找了个员工工作的座位坐了下来，看着下面空荡荡的场地在暴雨中泛起蒙蒙雨雾。

　　一切就仿佛一场来自记忆深处的老旧梦境。

　　他们收了伞，将伞放在一旁，雨水顺着竖起的伞面向下滑落。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雨幕，过了好久，都没说话。

　　海潮般的雨水声仿佛将这个嘈杂的世界隔绝开来，剩下的只是宁静。

　　水田晃太不然打破眼前的宁静，他一直在等待山上并恵率先开口，终于，山上并恵开口说。

　　“失去全部之后，我几乎每天深夜都会来这儿。”

　　“这里已经被人们彻底遗忘掉了，我喜欢这种感觉，这能够让我忘掉很多事情。”

　　水田晃太说：“就像是…一场梦？”

　　山上并恵点了点头，说：“没错，就像是一场梦，只有在梦里才能够逃避现实。”

　　“现实总是令人难以承受的，不是吗？”

　　水田晃太说：“可是，山上女士，我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了！”

　　山上并恵用自己苍老而又尖锐的嗓音叹了口气，然后说。

　　“她从你的梦里消失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啊。”

　　水田晃太说：“可是我希望她留下，我希望幸子永远活在我的梦里！”

　　山上并恵说：“十多年前，你到鹿儿岛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说过了。”

　　“水田先生，人是会忘的，一切的情感情绪都会被时间所冲散，这是…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水田晃太说：“可是，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让幸子永远留下来的，山上女士，您一定有办法可以做到！”

　　山上并恵再一次被眼前的这个日本男人所动摇了，她看着水田晃太。

　　看着已经年过五旬的他那渴求的眼神，似乎透露出的那股少年般的真诚，那股对逝去妻子的爱与真挚令她动容。

　　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法拒绝这个日本男人，于是终于开口了：“水田先生，办法的确是存在的，但…那办法十分危险。”

　　水田晃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山上女士，只要能让幸子留下来，我甘愿冒最大的风险，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暴雨在工厂上方的天空愈下愈大，浩大的雨水声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

　　山上并恵拍了拍水田晃太的肩膀对他说：“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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