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忘川（16）该来的躲不了-1

润玉因多年为夜神的缘故，养成了夜猫子的习性，就算成了天帝也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这日晚间，润玉正在自己寝殿里看书，忽然就听见了一声闷响传来。润玉惊起，还没辨明声音的方向就又听到了一连串乒铃乓啷的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这次，润玉已经无需辨认，冲出门就直往花千骨寝殿方向疾走。

等润玉破门而入后，却发现殿内并未他人的气息。借着殿内长明的两盏宫灯的微软亮光，润玉再次确认了殿内真的没有其他人在，但本应在床上睡着的花千骨，此刻却趴在了地上。

润玉“小骨！”

润玉赶忙跑过去扶起花千骨，发现她并不是趴着不起来，而是根本就无力撑起自己。没等到花千骨的回应，润玉知她一定被吓着了，一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花千骨本来还因这一突变而回不了神，但被润玉这么一抱，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本就生得娇小的她，感觉自己完全被他的气息包裹起来一般。虽然也不是不知道男女大防，但刚刚那种全身无力，在地上挣扎不起的情形实在太让她措手不及了，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防的。

这……也是后遗症吗？这种事……以后还会出现吗？是会慢慢好转呢，还是会越来越严重？越想越怕的花千骨，不禁抓紧了润玉的外袍而不自知。

润玉把花千骨放回床榻上，正想起身唤人过来时，发现自己胸前的外袍被花千骨紧紧的拽着，差点没给扯了开来。抬眼看向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伸手把那两只因用力过度到指尖发白的小手握于掌中，轻声安慰道：

润玉“小骨别怕，有我在呢！别怕！”

花千骨没有抬头，只自顾自陈述着：

花千骨“我……我就是醒了……想去喝口水，还没等完全站起来就觉得脚下一软，然后……我就趴在了地上。再……再然后就发现手和脚都使不上力气了，连身上也是如此。我怎么就使不上力了呢？怎么……怎么会这样？”

看向已坐到床沿上的润玉，花千骨定定的问：

花千骨“小玉，我这是怎么了？我……我这段时间里总是……总是觉得累、嗜睡，还试过拿不稳手里的东西。这次……这次竟然……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做不到了。再这么下去，我会……会不会……”

润玉第一次亲眼看到花千骨惊慌失措的模样，胸口处莫名的揪紧。他把花千骨揽进怀里，不想再因心中的疑虑而犹豫不决。润玉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到：

润玉“小骨，我一会要跟你说件事，关乎你身体出现的诸多情况的大事。我怕你害怕，更怕你难过，才迟迟不与你开口说明白，却不想反而让你心中生出了更大的恐惧。是我做错了，我现在就全都告诉你。”

花千骨终于看向了润玉的眼睛。

润玉摸摸她那微乱的头发。

润玉“你得答应我，先冷静下来，等你平静了，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知道了吗？”

花千骨愕然于润玉原来什么都知道，更心慌于即将听到的答案。现在双手被润玉握着，上身也被他揽在怀里，就连小小的头颅都被轻按着贴在润玉的胸口。听着润玉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正一下一下规律的跳动着，声声传入自己的耳中，花千骨竟然无端的放松了一直绷紧的心神。

慢慢冷静下来的花千骨，在润玉的怀里低低的开口：

花千骨“情况……很严重吗？”

应该……挺严重的吧！

润玉把花千骨又搂紧了点。

润玉“等你冷静下来了我就全都告诉你！”

感觉到怀中人在静默了好半晌后，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润玉也在之前的等待中整理好了自己脑中的思绪，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直接到：

润玉“还记得当初你醒来时我说的话吗？其实，当初的你并不算是受伤，因为……你连肉身都已经毁了，三魂七魄里也只剩了一魄。”

感觉到怀中人明显的身子一抖，润玉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润玉“我千辛万苦贴身养护着你那仅剩的一魄整整五年，然后又用禁术给你化出了新的肉身来。可谁曾想，只有一魄生出的肉身竟带着严重的缺陷。因三魂七魄残缺不全，你的五感将会慢慢的退化甚至于消失。”

花千骨听不懂，便直接问出了口。

花千骨“五感？那是什么？”

润玉“五感，说的就是你的可看万物的眼睛、能辨声音的耳朵、分辨味道的鼻子、能说会道的嘴巴和能触摸到外在事物的身体表面。”

看到花千骨眼神迷茫，润玉开口保证到：

润玉“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如若一时无法，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不管要付出多少时间和代价，我保证！”

花千骨的眼眸逐渐恢复了清明，她暗自给自己下了一个大大决心。用力的抿了一下唇后，她轻声开口：

花千骨“我……最后究竟会怎么样？我这段时间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得厉害，你还不如全告诉了我吧，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润玉咬了咬牙，把最后几句也说了出来：

润玉“失去五感，就是……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言……人不能感。不过，并不是说全部都会出现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只会有一两感退化呢。”

花千骨“如果运气不好呢？”

运气对于花千骨来说，从来就不曾好过。如此，这一次做着最坏的打算也不算悲观了。

润玉叹了口气，心中又想起了她的往事。小骨素日里看着呆萌可爱没心机，但实则却是极通透聪明的一个人。

润玉“就算你的五感真的全都失去了，我也能把你治好。”

听到这里，花千骨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言、人不能感。如果一个人真到了这般境地，会是多么可怕的情况。一个人明明活着，却被剥夺了所有的能与外间交流的能力，无法想象。如果最后的最后，自己真的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自己一直这般半死不活的活着，等着别人来照顾吗？

还没等花千骨开始胡思乱想开来，润玉又一把把她开始发凉的上身给揽进了怀里。

润玉“别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有什么都可以来问我跟我说的。要真是最糟的情况，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若是听不到，我就写给你看；你若是说不了话，我就等你写出来；你若是看不见了，我就一直牵着你，将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小骨，所有的这些事情都会有办法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你有我一半的天命仙寿汇聚起来的灵力护体，就算将来有再大的艰难险阻，也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相信我！”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花千骨“什么一半的天命仙寿？小玉？你为了救我……为了我？”

润玉恼怒自己竟因为一时激动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本不想告诉她的。

润玉“我……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想着这个办法用来救你最好，所以才用的。”

花千骨小嘴开合了好几次都没说出任何话来，她微低了头，只那双被圈在润玉胸前的小手慢慢的抓紧了眼前的衣襟。

花千骨“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听到花千骨又开始说话，润玉才心中稍安。

润玉“当然，不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的。”

花千骨想笑，但又觉心中苦涩。

花千骨“骗人，你是什么人，哪能只陪着我这个小丫头。”

像是跟润玉也像是对自己说：

花千骨“只要能像现在一样，有空就过来陪陪我就可以了。别看我如今这样，我可是很坚强的。现在怎么过，将来也可以这么过的。不就是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话吗？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我就乖乖呆在房里发呆好了，发着发着你就回来了，是不是？”

看着勉强牵起笑容的花千骨，润玉的心被刺了一下，很不舒服。他想辩驳，但又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拧眉思索了半晌，却突然看到了花千骨枕头上绣着的几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润玉看着那些小兔子，看着看着就灵光一现。是啊！不是还有这招吗？就是不知道……小骨是否愿意了。

润玉“其实……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润玉试探着开口。

可花千骨却努努嘴，以为润玉是在哄自己。

花千骨“别骗我了，我没事的。”

润玉掐掐花千骨那肉肉的小脸，说：

润玉“没骗你，真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花千骨想了想，猛然坐直了身体看向润玉。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会说话般的询问着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