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叁·皮下旧骨

姜卿住口！

姜卿怒喝，似乎是被戳到了痛楚而急着辩驳，颜渠抬袖往空中一挥，便好像一掌抽在姜卿面上，三千青丝散落，再抬首，却是一张男人的脸。

他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已不是方才几近癫狂的女人的笑声，而是确确实实的男子的笑声。

男子这么多年，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本以为，我离成功已经很近了，我总算能让她的骸骨再真真切切的活一回，这一回，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几乎是忍着短刀带来的剧痛，一步一步踱到榻边，伸出掌心摩挲过女尸狰狞的脸，眼中恍恍有春水荡漾。

男子她太美了。

我抽了抽嘴角，言语比脑子快了半分。

白夷我可不这么觉得。

男子住口！

他瞪我一眼，神色想要将我一口吞下肚去，但看回女尸时，又只剩下三分柔情七分悲绝。

男子阿卿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这些年，我将那些女人抓来，用她们身上最美的部分来还原阿卿的身子，鼻子、嘴巴、身体，我想这样才能让这身体有阿卿万分之一的绝色。

他顿了顿，眉宇之间的悲戚愈浓。

男子可为什么，这样多好看的部分组合到一起，却成了这模样。

他冷笑一声，这笑里我似是听出几分讥嘲，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杀死的这些人。

颜渠那些人再美，也不是姜卿了。

颜渠好像有感而发，说了这样一句话。

男子我不在乎，我知道这皮囊下头埋着阿卿的骨，它会陪我千年万年走下去，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足够。

我此时才稍稍反应过来，常乐曾经说过，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会想要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若是他走了、死了，便要想方设法将他找回来，这在人世常常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当然也有可能是男人和男人或者女人和女人，这种感情被人称作爱情。这男人似乎是爱姜卿，可姜卿死了，所以他要将她找回来。

白夷可却白白可惜了那些年轻女人的性命。

我自言自语，却被他听见。

男子呵，可惜？空有美人骨，中怀蛇蝎心。人间貌美女子多半蛇蝎心肠，嘴上一套背地一套，有时笑脸相迎谁知会不会背后插刀，他们该死。

他说这话时我觉得委实好笑，他说女人两面三刀，可他自己不是也一面收留了我一面又要杀死我？

白夷你说姜卿绝色，那她可是蛇蝎心肠？

男子她不是！当年我差点饿死街头是她给了我一口饭吃。

白夷可你扮成她的模样，让姜卿这个身份变成一个你口中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女人，你对她可着实是用心呢。

我特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让语调听起来阴阳怪气一些。

男子你！

他这生气但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可真是有些滑稽，我将满手的血往衣服上抹了一把。

白夷虽说我们那儿讲求胜者为王，我今日败给了你是我武艺不精，理当认了，可姑奶奶今日很不开心，这便送你去那边寻一寻你的阿卿。

语毕，我手持青锋劈头砍下，刀锋与男子额心相去半寸之一，颜渠忽动身捉住我的腕子。

他力道很大，加上我手掌受伤不能使出十分力气，这一击堪堪是被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