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粹魂

寰歌泣血裳

“蒲英!你给我站起来!”

一中年男子手持一书,正怒视着面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女。

蒲英揉了揉眼,在中年男子能杀人的目光中伸了个懒腰,眼睛撑开一条缝,含糊道:“在,杨先生!”

这中年男子名叫杨衡,是巫山段氏的一名教书先生,出身道门,专讲的是“四书五经”以及道家经学。自他手下教出的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可以吟诗作赋。于是,各大家族都会定期将自家的小辈送往银崖谷由“杨先生”指教。

自然,蒲英也没少来过这里。只可惜她性子顽劣,从不听除了轩冥笙和师尊以外的,其他人的“废话”。因此和杨衡结下了不少“梁子”。导致后来杨衡一见她头就大。

杨衡对这鹤壁轩氏的少女可以说是一忍再忍,可是这天,蒲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

杨衡自觉这是少女对自己的侮辱,顿时怒火中烧,将其喊了起来道:“重复一遍我刚才所讲的话!”

蒲英大概是还没睡醒,道:“先生方才说‘蒲英,你给我站起来!’”

接着一偏头,躲过了迎面飞来的一支带墨的毛笔。做无辜状道:“我没说错啊,先生方才说的是这句啊。”

在座的都是各家仙子,闻言都不禁掩面低声笑了起来。

杨衡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轩岐优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悄悄地对蒲英道:“姐,你真厉害!”

蒲英耸肩道:“本来就是嘛。”

轩岐优又是一阵捧腹。

“岐优。”轩墨铃小声的劝着。

杨衡面上一半青一半白,指着蒲英“你你你”了好半天,终是将“滚”字给咽了下去,改换成了“你给我出去!”

蒲英一听来了精神,立刻站直道:“是!杨先生!”说完便径直走向门口,落下一个气愤的杨衡和一屋子已经嬉笑成一片的世家仙子。

那杨先生方才说的乃是《道德经》。讲的真可谓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不光是蒲英,那些仙子们也都听得十分不耐烦,熬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将杨衡的长篇大论给听完了。

钟声一响,坐在树上无所事事的蒲英便被一群刚从“杨和尚”手下放出来的人给包围了,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那《道德经》有多么无聊。

蒲英瞅着个空当逃了出来,想了想,决定去找方恪。她在银崖谷中七绕八拐,总算找到了“文室”,刚行至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听‘儒室’的人说,方才那‘蒲小姐’又惹事啦!”

蒲英:“……”

“蒲小姐是哪家的仙子?”

方才说话的人道:“她你都不知道?蒲英!鹤壁轩氏收养的那个!”

另一人道:“哦,就是那个百门仙子品貌中排名第二的那位?”

一人不屑道:“是啊!可那又如何,她可是有名的闯祸精!唉~野丫头就是野丫头,长得再好也没用!”

门口的蒲英挑起一根眉毛。

方封澜一直坐在一旁,闻言忍不住道:“她不是!”

那群少年怔了怔,道:“不是什么?不是野丫头吗?嘿嘿!”

“喂!方恪,你这么护着她,难不成,你喜欢啊?”

“哈哈哈哈哈”

方封澜道:“你们这样,敢不敢在轩宗主面前说?”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

蒲英在门口瞧着都尴尬,开口道:“封澜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少女立在门口,丹唇如火,杏眼轻眨,在日光下泛出水纹,皎月一般的衣袖上赫然一对银丝白凤,腰间还挂着一根通体雪白的长鞭。

蒲英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无视了一排排痴痴的目光,径直来到方恪面前,道:“封澜兄,你带我出去转转,可好?”

方封澜闻言笑了笑,起身带她出去了。两人前脚刚出门,身后的议论之声便又响了起来:

“她是谁啊?”

“看样子应该是轩家的人吧?”

“真的好……美啊!”

“我知道,她就是……”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但很快另一人便惊讶道:“什么?你说她就是唔唔唔唔唔唔……”这名少年立刻被其他人捂住了嘴。

修道之人耳力非比寻常,两人把所有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方封澜苦笑道:“要是轩兄在的话,怕是又要……唉。”

蒲英道:“是啊,我都能想象到大师兄那吃人的眼神了。”

“阿英。”

方封澜轻声道:“他们说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

蒲英道:“哪一句?是他们夸我的那句吗?放心吧,夸我漂亮的人多着呢,他们算老几?”

方封澜道:“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句的。”

蒲英一顿,渐渐敛去了笑容,道:“哦……没事,他们……也不是第一个说的了,我没爹没娘,只有师兄和师尊,他们叫我野丫头……也不算过分。”

方封澜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惹什么事啦?”

蒲英弯了弯眼:“怎么会,我能惹什么事?”

方恪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赤峰地处北漠,那里的人都生的阔目浓眉,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单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生敬畏,就算是方恪也不例外。

“真的……”,剩下的狡辩自动没了声响。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方封澜一阵头疼,叹道:“轩兄继任家主不久,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让我多照看一下你,结果才第一天,你就给我惹事了。”

蒲英嘟囔道:“都怪他,继任家主后总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师尊也去闭关了,害得我只能去听那杨和尚念经了……哎呦!”

方封澜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蒲英小兽似的冲他呲了呲牙,忽地道:“对了,你的鹰怎么样了?粹魂成功了没有?”

一听她提起这个,方封澜立刻不吱声了。

赤峰方氏喜养灵鹰,有一秘法“粹魂”若是成功,灵鹰便会对其主绝对服从,与主人心神相通。

“还……还没呢。”

蒲英惊道:“你都养了它十二年了,它认识你的时间比我认识你的时间还久!你居然还没有成功?”

方封澜闻言低下了头,像一个犯错误的孩子,默默地接受蒲英的数落,虽然委屈却又不敢出声顶撞——方才教育蒲英的气势荡然无存。

蒲英又道:“那你将它带出来了吗?”

方恪的表情近乎痛苦,点了点头,随即手指捏了个环送入口中,吹出一声哨子。不一会儿,一只半人高的苍鹰便飞了过来,停落在方恪的肩上,歪着头与其大眼瞪小眼。

蒲英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道:“它现在到第几步了?”

方封澜答道:“我记得我爹说过‘灵鹰粹魂,同生同死,濒临绝境,险而救之,方为大乘’,现在我还差最后一步了,若是它肯在危难之时救我性命,粹魂就完成了……啊!!!”

那鹰趁方封澜答话时扯下了他一缕头发,衔在嘴里啄了啄,疼的方恪龇牙咧嘴。

蒲英道:“那还不简单!我有办法!”

银崖谷建在谷底,周围全都是险峻的高山。两人一鹰来到一处远离段氏仙府的山崖。蒲英探出身子往悬崖的底部看了看,满意道:“这地方不错。方兄……方兄?”

蒲英一回头,眼前的景象另她一阵无语:只见那鹰居高临下猛啄方封澜的脑袋,而方封澜也又蹦又跳晃着身子,努力的想把其甩下身去,见这一人一鹰打的不亦乐乎,蒲英不耐烦地大吼一声:“住手!”

这一声吼出,不仅方封澜立刻停手,连那只鹰也停了下来,单脚站在方恪的肩上,瞪着眼瞧着面前的少女。

蒲英将方恪拖到了悬崖边,指指方封澜又指指鹰,道:“你,从这跳下去,它,救你。”

方封澜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办法”竟是如此简单粗暴,睁大了眼睛惊恐道:“不,不是啊,这不,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蒲英已经懒得听他的废话,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却见那鹰怪叫了一声,松开了爪子飞了起来,方封澜就这么直直的掉了下去!

蒲英心叫不好,看来自己高估了这一鹰一人十二年来的感情,连忙取下腰间的伴英,挥了下去,一下子缠住了方恪的腰,可是却被这重量拉得不住向前滑,而自己又没有带上佩剑月芳无法御剑只能叫道:“封澜兄!快用刀法飞行啊!”

赤峰方氏与其他家族不同,修的并非剑诀而是刀法。方封澜反应过来后,连忙召动自己的佩刀沙瀑,可是他本来天赋就不高,又不努力修炼,再加上此时惊慌失措,控制力更是大打折扣,他的佩刀刚飞出去,又忽地猛然倒退,刀柄刚好撞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一下子便被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这下可好,更重了!

蒲英在高估了这一鹰一人十二年来的感情之后又再一次高估了方封澜那稀松的修为。哭笑不得,崩溃地大叫:“方恪,你真是绝了!!!”

那头,鹰还迟迟未动。蒲英手心冒出冷汗,手臂微微有些发抖,已经有点撑不住的迹象,她虽然修为不低,但力气是真不大,将一个近乎成年男子从悬崖边上拉上来,她是做不到的。蒲英现在就在悬崖边上,只要再往前一小步,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她脑子里飞快的划过各种各样的自救方法,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那头方恪还沉的要死,蒲英陷入两难的境地,以她的体力灵力,虽然能再撑一段时间,但是终会力竭,没有救援,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头鹰,可却那么不听话。

在这命悬一线的之时,蒲英思绪混乱的脑袋忽然蹦出了方恪所说的话:“灵鹰粹魂,同生同死,濒临绝境,险而救之,方为大乘。”

“险而救之……莫非是因为有我在,这境地还不够致险致危,所以那鹰才不肯听话?那如果我也跳下去呢?”

蒲英猛得制止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不行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太危险了,不能,不……试一下吧,反正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最坏的结局不就是死吗。”

想到这里,蒲英一咬牙,决定用性命赌一把,于是攥紧伴英,把心一横,纵身一跃,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有所准备,但是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蒲英的瞳空缩成了一点,尖叫声响彻云霄,左手在空中徒劳的乱挥着,右手却丝毫未松,一颗心简直要冲破喉咙飞上天去。

万一自己猜错了怎么办?

万一那鹰还是不肯飞来怎么办?

万一真的掉下去怎么办?

蒲英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跳下来干什么?乖乖站在上面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这下好了,头脑发热跳了下来,是想早死早超生吗?

可是后悔也晚了,蒲英简直要绝望了。

忽然,一阵刺痛从手腕传来,似乎是有一双爪子牢牢的抓住自己,耳边响起一声长啸。蒲英的七魂八魄还未归位,只是隐隐知道自己好像赌对了,下意识将手中的鞭子攥得更紧了。

玄鹰的力气大的惊人,抓住蒲英后便一刻不停的上升着,终于将两人拽了上来。

直到被成功拖上来了,蒲英的一颗心才终于飘飘悠悠的落了回来,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望着前方昏迷不醒的方恪。身上的冷汗还未来得及完全消退,有点六神无主,心中暗暗告诫自己道:“以后可得把伴英月芳都带着。”

第二日

“啊——!要死啦!不行啦!”

方封澜道:“喊什么喊啊,就这么一会儿就不行啦?”

蒲英惨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这里是银崖谷背面的一片树林,蒲英被方封澜大头朝下的倒挂在树上。

蒲英道:“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啊!你那鹰还是我帮你粹魂的呢!”

方恪道:“你还好意思说?差点害死我!沙瀑也掉到山谷里了,幸好阿灵帮我拾回来了。”

“阿灵”便是那头苍鹰的名字,此时的它正伏在方封澜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方恪也伸出手抚摸着它的羽毛,一派和谐的景象……哦,除了一个凄惨的蒲英。

蒲英反驳道:“要不是你御刀都不好,能出现那样的险境吗?”

方封澜道:“你还有理了?当心我把你挂在这一天一夜!”

蒲英惧道:“什么!?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蒲英的嗓子本来就细,这么一叫,那声音尖锐的好像两片在一起摩擦的铁片,喊得方封澜直皱眉,连阿灵也受到了惊吓,扑腾着飞了起来。

方封澜终是忍不住捂耳道:“行行行!你别叫了,我放你下来就是了。”

仙索一断,蒲英凌空翻了个跟头,稳稳地落了下来,冲方恪一伸手,道:“还我!”

方封澜犹豫着,没动。

见状,蒲英深吸了一口气。

“啊啊啊——!”

“还你!还你!还你!”,方封澜手忙脚乱地将伴英和月芳丢了过去,转眼间便退出去三丈远。

蒲英一手一个接住了,低头检查了一番,又抬头看了看方封澜,脸一沉,冲了过去。

方封澜早就料到蒲英会突然翻脸,于是在她起势的一瞬间猛然喊道:“牛肉萝卜汤!”

蒲英:“……”

两人回去已是午时了,轩墨铃和轩岐优也都跟了上来。方封澜的厨艺可不是盖的,他做的汤蒲英打小就爱喝。

于是,当他将一罐子的牛肉萝卜汤熬得“咕噜咕噜”响时,蒲英心中最后一点愤怒都溺毙在了那美妙的肉香中。

就在蒲英准备好将那罐子汤“毁尸灭迹”的时候,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封澜哥哥,这汤是给我熬的吗?”

这声“哥哥”尾音上扬,致柔致轻,还隐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听得蒲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这谁啊?”

回头一看,一男一女两位少年信步而来。少女生的一副温柔淑雅的模样,还带着一点娇媚,却又不显夸张,那公子也甚是俊俏。二人都身着长袍,胸前纹着的两花一金一银,乃是巫山段氏的家纹。拥有这般容貌,这般地位的,必然是段宗主的独子段甄和幺女段欣荷了。

但蒲英可是不会将到口的鸭子拱手相让的。她向来者一礼,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这灌汤的所属权,却差点被一根羽毛晃瞎了眼——那根羽毛成深棕,色泽鲜艳,有几分眼熟,底部连着一个素环,套在那少女的食指上。

能不熟悉吗?那可是阿灵的羽毛!赤峰方氏崇尚雄鹰的敏锐与强悍,也因他们家的家徽就是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而自己灵鹰身上的羽毛是绝不会随便赠予别人的,除非是两人有婚约或是已成亲了!

蒲英有些惊讶的看向方恪,方封澜则轻轻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会吧。

蒲英又看了看一旁的轩墨铃和轩岐优,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真的吗?”

“真的!”

蒲英感觉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看来这汤是一定要送出去了,可还是有些不甘——这本来就是方恪给她的赔礼啊!

蒲英想了又想,心生一计,她道:“段姑娘,这灌汤乃是一个赌注,只有胜者方可享用。”

“哦?”段欣荷歪着脑袋,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又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蒲英接着道:“段姑娘既如此,不妨与我比试一下吧。”

段欣荷眨眨眼,欣然道:“好呀。”

炼武堂,擂台上,两名少女各立一方。台下也挤满了闻声而来的各家子弟。方封澜不知所措的站在台上一角,怀中抱着赌注——一罐子的牛肉萝卜汤。

底下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响起:

“台上这两位是要干什么呀?”

“好像是在比试。”

“哎哎哎,据说是鹤壁轩氏的蒲英在和赤峰方氏的方恪私会的时候被段欣荷姑娘逮了个正着,双方争执无果,正决一死战呢!”

蒲英眉尖抽了抽,心想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那人接着道:“早就听说,那蒲英和方恪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蒲英也一直纠缠着他。”

“啊?真的?”

蒲英腿一软差点儿给其跪下,这都是谁造的好谣啊!

方封澜也是十分的受宠若惊:“娘欸,快让我多活几日吧!”

蒲英稳住心神,勉强露出笑容,微微欠身,剑尖指地,冲段欣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段欣荷轻一点头,举剑刺向蒲英,几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七八招了。

那些个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在喋喋不休:“要不是方段两家的联姻,说不定方恪就真娶了鹤壁轩氏的蒲英了!”

这回轮到方封澜跪下了。

蒲英动作一滞,手中的月芳差点脱手,一旋身,险险躲过了段欣荷凌空一掌。

一人惊道:“哦!看来还是段姑娘的修为高啊!”

蒲英:“……”

总算有说人话的了!

另一人问道:“你们说,这方恪是喜欢蒲英还是段欣荷?”

“我赌他更喜欢蒲英!”

“不不不,段姑娘贤淑貌美,还是她的可能性更大!”

方封澜简直要吐血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蒲英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不就是一罐汤吗!给人家不就得了?较那个真干嘛?

见段欣荷又是一剑袭来,蒲英心想:“算啦!让让她吧。”于是用剑轻轻一挑,想输得像模像样一点。

谁知就是这么一挑,竟将段欣荷来势汹汹的一剑给挑飞了。剑身“当啷!”一声落了地。

蒲英:“……”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就在蒲英一头雾水的时候,段欣荷“呀!”了一声,弯腰拾起了自己的佩剑。

“我输了。”

蒲英像被雷劈傻了似的:“啊?”

段欣荷似乎是有些失落的道:“那汤是你的了。”

蒲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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