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寒儿（一）

却说那边。

陈玉楼与众卸岭人被缚在攒馆院中，周围皆是马振邦手下的兵丁把守。

这帮子卸岭盗匪，一个个看上去萎靡不振。

日渐上三竿。

陈玉楼头上挂着血，歪在一块破损的石像边上，闭目养神。

终于，在陈玉楼边上的花玛拐轻翘起唇，对着陈玉楼吹了个卸岭专用的暗哨。

却见那本斜歪着身子，满头血的卸岭总把头，身子渐渐坐正了。本萎顿无光的眼眸中，闪出两道精光。

“甩。”

端的是狠辣绝决，血腥无常。

未见如书中所说的“发得一声喊”这种场面，却是几乎所有卸岭人皆从地上窜起，对着离自己最近的兵丁发出致命的攻击。

剜眼抠鼻绳索环颈，腰间发力腿狠命蹬地。

打的便是措手不及。

因着距离实在太近，再加之又是突然袭击，那些手握长枪的兵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防卫。

肢体撞于石地的断裂声、惨叫声、哀嚎声、慌乱中的开枪声……一时间，攒馆上下好不热闹。

日头还在天空无情地晒着。

断脚、残骨、鲜血、脑浆在这个并不干净的攒馆中飞舞，条条人命飞向那往生之地。

若说，攒馆院中就如同一片修罗场，那便错了。

不愧为“正规军”。马振邦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组织起了反击。

一时间枪弹四飞。包围在攒馆外围的兵丁皆对着院内无差别射击。他们的目标，是院中所有的活物。

一时哀嚎便地。

“撤！”

陈玉楼发一声喊，所有人皆撤向攒馆大殿。

其间，陈玉楼仍不忘用手中的枪对着外围兵丁射击，端的是百步穿扬例无虚发。

掩上大殿破旧的门，花玛拐这才抹了把脸上的血，道：“总把头，您会用枪！”

“对。”陈玉楼从大殿的门缝往外看：“只是不爱用。”

大殿大门毕竟破旧，且不是铜皮铁骨。那些枪弹自枪膛中呼啸而出，击射在门上，打飞木屑，去势不减，弹入腹，激起片片血花，收割条条性命。

陈玉楼目色赤红，望着一个个过命的兄弟倒在自己眼前。

他在等，他相信鹧鸪哨和红姑娘会想办法脱身前来；他更信，他相信寒儿会前来相救。虽然他不知道哪来的信心，但他就是相信，就像识得那女儿良久，就像她信他一般地信她。

猛地，外面枪弹声停了。

陈玉楼愣了下。他以为自己的祈祷被那谪仙般的女子听了去，那女子从瓶山崖下爬出来找他来了。

但是，过人的耳边却不容他忽略。

在夹杂着伊伊呀呀，附庸风雅的昆曲，夹杂着马振邦不知所云的哼唱和节拍，陈玉楼听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是拧动什么转盘的吱呀声。

陈玉楼皱着眉着侧耳细听。

什么东西在旋转，什么金属的东西被滑入了金属的筒中……然后，又是拧动转盘的声音——

“不好！撤！”陈玉楼大喝一声，领着人往大殿后方就撤。

“嗵”的一声震天响。

紧接着，“嗵嗵嗵”不断的响声震天。

似有什么，带着冒着火花的东西，挣脱了金属筒的束缚，在光下闪着粉身碎骨的冰冷，向着大殿方向扑来。

陈玉楼带着人不要命地向殿后撤去。

殿后的地方不大，但也不小。

那是一个类似回廊的地方。陈玉楼知道，现在的距离还在那些炮弹的射程范围之内。他们仍旧非常危险。

但是，想像中的爆炸、气浪都没有发生。就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盖子上，发出一声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