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玻璃窗前,两位老人分别躺在不同的躺椅上,窗外是纷飞的大雪,屋内温暖如春。
老人经过了半个世纪,早已经鸡皮鹤发,垂垂老矣,但是他们依旧恩爱如初。
就算是躺在躺椅上,手也互相牵着,不曾松开。
吴白老伴,看,外面下雪了。
陆辞年是啊,下得真大。
其中一位男老人看着窗外的雪,对同样在看雪的女老人说,女老人轻轻点头。
犹记得当年刚结婚时,他们还活力四射,转眼间,时光荏茬,白发苍苍。
吴白时间过得真快。
吴白过着过着,我们就老了。
陆辞年人总会老的,至少我们到老都还这么恩爱,不是吗?
陆辞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吴白孩子大了,我们也就老了。
当年结婚没多久,陆辞年就怀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取名吴爱年,意思是吴白爱陆辞年,两人爱的延续。
刚开始当父母,彼此都没有任何经验,手忙脚乱。
最后吴白妈妈得到消息,看不下去了,从挪威飞回来帮夫妻二人一起照顾孩子。
陆辞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抱孩子时的笨拙样吗?
陆辞年生怕摔了孩子,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吴白记得。
吴白那时候孩子真的好小好小,生命真的很神奇。
两个老人回忆着陈年往事,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女老人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
这张照片是他们的孩子吴爱年宝宝满月那天一起拍的,孩子被爸爸抱在怀里,爸爸搂着妈妈。
陆辞年这张照片,唉,真是岁月不饶人。
吴白你看那时候的你,真年轻。
陆辞年你也一样。
吴白我们都变了,我们老了,孩子长大了。
再一次提到老这个字,两人默契地再次沉默。
他们老了,孩子长大了,这屋子也空荡荡的没有人味。
孩子太忙,很少来看两位老人,现在彼此都还在,不觉得寂寞。
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个人离开人世,另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陆辞年你说,会是我先离开还是你?
吴白别说离开不离开的,我陪了你一辈子,还是觉得不够。
陆辞年要不然,我们再约下辈子还在一起吧?
吴白可以,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
女老人蓦地沉默不语,没有谁知道,人究竟有没有下辈子?就算有下辈子,孟婆汤一喝,记忆清零,如何还能这么幸运再遇见。
可是还是忍不住幻想,或许真的会有来世吧,如果有来世,希望还能在一起。
孩子虽然不在身边,可是还是请人来照料两位老人,吃穿用度都往好的置办。
陆辞年有点可惜。
吴白可惜什么?
陆辞年没能为你生一个女儿。
陆辞年都说女儿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
吴白我不觉得可惜,有你有儿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初生完吴爱年,她嫌太痛,死活不敢再要二胎,他也由着她,不想生就不生。
生活是两个人的,过得舒适随意就好。
吴爱年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值得一说的就是,他也对ctf这个圈子感兴趣。
小小年纪就拿下各项比赛的冠军,比吴白当年还有厉害。
韩商言羡慕吴白的儿子如此有天赋,可惜佟年给他生的是女儿,他女儿对ctf不感兴趣,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天天隔家里画些稀奇古怪的设计图,裁剪些莫名其妙的衣服。
韩商言的女儿取名韩蜜,希望他和佟年能如蜜般永永远远。
他女儿长大之后,成为国际上著名的服装设计师,设计图可谓是千金难求。
陆辞年如果为你生个女儿,会更圆满。
吴白你看看你,都过去了,我们也半只脚快踏进棺材的人了,你还提孩子不孩子的事。
陆辞年我就是觉得可惜嘛。
吴白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别的不想了,只希望老伴还能陪伴左右,也就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窗前的雪花还在不停地飘下来,落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被覆盖。
窗前雪花飘,屋内人看雪。
陆辞年你冷吗?
吴白不冷,有地暖,暖和着呢。
吴白你冷吗?
陆辞年我也不冷,但是我觉得好困。
女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再也听不见呼吸声,拿着相框的那只手,垂下,相框落地,砸在厚厚的毛毯上。
男老人颤巍巍地弯腰捡起老伴手里掉落的相框,抱在怀里,看向旁边人。
旁边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只是不同于以往,她没了呼吸。
陆辞年在今年的冬天,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在温暖如春的房子里,在吴白的身边,寿终正寝……
窗前雪花依旧在飘,看雪的人却驾鹤西去。
吴白没想到你竟然先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