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越又来了,可我终是不能见他。
他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我的房门,声音急促,落入我的心湖,化作无尽的苦楚。
他说,绵绵你开门,让我见你一面可好。
他说,求你了绵绵,让我再见你一面,最后一面。
我听着他悲痛的哀求,心痛如刀绞。
天知我是有多想打开房门扑进他怀抱中,向他诉说我的心酸我的委屈,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哪怕如今我们仅是一门之隔,也依旧不能。
这时,门外多出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将军,皇上请您赴皇宫共同商议一些事宜。”
他不肯,那宦官拿出抗旨不遵的名头来压他,才愿妥协。
临走前,他不忘嘱咐我:“绵绵,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话语中,有期许,有悲伤,有疼惜。
他走后,我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低落在地板上,氤氲了一片。
我非铁石心肠,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意。
只是,他楚南越是这大蜀国战功累累受人尊敬的大将军,而我许木棉只是这百花楼一个卑贱的妓子啊!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何?拥有“第一美人”的名号又如何?也终究只是个遭人唾弃的妓子。
安宁公主来找过我数次,无非是劝我退出。
她次次来访,我次次婉拒。
这些,他不知。
七日前,我咳出了血,大夫诊断后说我积郁已久,又因自小有病根在身,最多能活五日,能支撑到今日本就是奇迹了。
这些,他也不知。
纵使我爱他又如何?我的身份只会让他受世人诟病。
而安宁公主不一样。她自小与南越结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蜀国百姓眼中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安宁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女儿,她的身份可助南越成就他的宏图霸业。
难道我能只为了一己私欲,就将他本是一片光明的未来葬送在一个妓子手里?
不!我当然不能!
安宁公主向我谈及南越时,我便知道,她也是极爱他的。
他们在一起,会幸福一生吧。
我这样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凄美的微笑。
陡然,一种令人绝望的痛感自心脏席卷全身,双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像被烈火灼烧一样疼痛难忍。
许是因剧痛而出现幻觉了吧,我竟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带着绝望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
我努力睁开模糊的双眼,他正小心翼翼地拥起我,英俊的容颜此时充满焦急和悲伤,一遍一遍地唤我绵绵。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那日初见,我抚琴奏曲,他一身白衣,摇着无字的纸扇站在木棉花树下,带着笑颜轻声问:“敢问姑娘芳名?”
我笑了,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无力睁开。
此生,你我,终是缘浅罢了。
后来的后来。
世人皆知,大蜀国的南越将军钟情于一妓子,为她违抗皇命不愿娶安宁公主,之后再无二人的音信。
传说有人在城郊的木棉花树林,见到了二人合葬的墓碑。坟墓旁的木棉花开的娇艳似火。
而安宁公主为情心死,终生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