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久不见

递上请帖，苏芜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宴会，宴会还没开始，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古人最是守时，这点她早就领略到了。宴会的席位分两旁，左男右女。右边坐席上的女眷们谈笑风生，用手帕捂着嘴斯文的笑，也不少春心荡漾的少女对左旁的男席位上侃侃而谈，温文儒雅的男子暗送秋波，空气中弥漫开来暧昧的气息和热闹的因子。

　　苏芜一来就随意挑了一个离自己近的位置，就近原则向来如此。离大门越近越好，以便宴会结束后不必被人流挤着出去。简单来说一句话：方便走人。

　　宴会正式开始。一上来就是一支舞姬翩翩而起，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悠扬的乐器令人心旷神怡。谁都知道柳府的舞姬和乐器都是天下独绝，天地间难得几回闻？

　　由于看不见，跳的再惊心动魄再美，对苏芜本人来说，都是白搭。于是自顾自的端起面前的酒杯，百无聊赖的听着歌品着酒。但明显连酒杯都不给她面子，一没拿稳就全部往脸上招呼了。那叫个透心凉，忒过瘾了不是？

　　苏芜粗鲁的撸起衣袖擦脸，正在专心致志的进行手中的革命事业。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一块方帕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

林婉（谢梓尘的母亲）儿媳妇，用这个来擦吧，脸会好受些哦！

　　林母老大远，眼睛雪亮雪亮的，一下就瞄到了坐在偏僻地带的苏芜被酒浇的一幕。内心开心的不行不行的，正好可以找个借口来向未来儿媳献殷勤的机会到了，刷几分好感的伟大机会不容错过。没想到自己儿子又开窍靠谱的一回嘛。

　　那一声‘儿媳’真把苏芜的小心脏给吓坏了，我的妈呀！好……好可怕。这货悄无声息的是从哪冒出来的？还这么自来熟，那声儿媳确定不是她幻听了？

　　假装不认识，低头，继续，保持沉默中……

　　林母见她不搭理，也不恼。笑嘻嘻的一屁股就坐在她的旁边，嘘寒问暖瞎扯淡。好吧好吧，算是服了这个妇人了的，语言能力强到足以毁灭整个地球。她默默的吐槽道。

　　突然四周所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戛然而止，死寂般的沉默。接着人群的女眷席位传来大声尖叫，满眼恐惧，有的甚至昏倒了。场面失控，只能隐约混杂的声音里听到了“杀人了！”的话。

苏芜一脸懵逼，呃，“这又是怎么了？为毛每次都得碰上这些麻烦事？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等宴会结束啊，为毛这么难啊？”真想画个圈圈诅咒老天。

　　人群混杂，很快一块大空间被腾了出来。那空间的中央显眼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个身穿鹅黄色衣服少女。

柳洛茗你来了，真好。能死在你的手里，真的很好。（一个女子的腹部被捅了一刀，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滴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柳洛茗苍白而不失精致的脸上，似解脱似欣慰的惨笑。）

孟言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做的。（一个高大俊秀的男子握着刀柄的手不断颤抖着，孟言神色狰狞又痛苦万分，眼里布满血丝，痛苦的望着女子）

　　柳洛茗惨笑着，唇角蔓延着苦涩。

　　没有谁对不起谁，年少时候的感情幼稚而激烈。最美好也最伤人，注定不会长久，你来过了，我记住了，这就够了。

　　“茗儿，我的茗儿！你这个杀人凶手害死了我家的茗儿！你还我茗儿！”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出来，精致的妆容早已被眼泪毁的面目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声。

吃瓜群众唉~这柳家千金年纪风华，今个却落到这般田地也。真是可怜之人！

吃瓜群众谁说不是呢？这好端端的宴变成丧事。说来也奇怪，这倒是第四次发生这般的事了。前几年的玥、池、风、韦家不都是死了姑娘？

吃瓜群众这孟言和柳洛茗不是青梅竹马吗？难道这其中还暗藏秘闻？

　　一群吃瓜群众在一旁八卦这件事情，不知情的人好奇地问。这场宴会彻底扫兴，孟言被衙门出面逮捕，择日开庭。

　　这般来，凭这些支离破碎的八卦，苏芜大概能脑补到整个悲凉凄美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对玩的很要好的青梅竹马。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渐渐的，女孩对男孩产生了感情，也想知道男孩对自己的心意如何。但是有多少次试探就有多少次心凉，慢慢的，女孩明白了什么。再后来男孩和女孩分开了。

　　一转眼，在光阴错过中，很多人与事成了过错。

　　当年那个木纳沉闷的女孩到了成婚的年龄，并且定了婚。喜帖送到了当年那个男孩的手上，男孩的心前所未有的慌张和失落。那种失落才是真正的疼，疼得慌了。

　　被尘封的那份感情再一次碰撞男孩的心，男孩快马加鞭，不迟辛劳，日夜赶往女孩所在的地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在女孩出嫁前，再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就一眼。因为在此之后，她将不再属于他的那个女孩了。

　　隔着千山万水也挡不住前行的步伐，当他风尘仆仆突然出现时，发现女孩身边站着一个人，她的未婚夫。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已不复存在。女孩对另一个男人巧笑嫣兮时他觉得连呼吸都是疼得难过。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改变所有事情，却唯独改变不了他的心呢？

　　又或许女孩根本就没有爱过他呢？这个念头使他痛不欲生，同时也使他庆幸着一件事，那件令他犹豫不决的事：杀了她，完成组织的任务。

　　孟言自言自语道，忽而大声狂笑，或许这样会更好不是吗？

柳洛茗阿言，其实我从一开始便知道那件事了，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柳洛茗你说，你愿意做我的一辈子的朋友吗？一辈子有多久，我不清楚但至少到现在你还是我的朋友不是吗？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柳洛茗明明就快要死了，却还扯出一个笑容来。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唇瓣，格外妩媚得惊心动魄。）

　　朋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朋友二字了。他不想和她做朋友，真的一点都不想。可是当初满脸执着地推开她的手的人是他，她笑着删去了曾有你的梦不也是应该的吗？在这张狰狞的脸上，愤怒、绝望、心碎、愧疚逐渐的凝聚成乌云，越来越阴暗。

　　柳洛茗艰难的凑在孟言的耳边轻轻的，咬字极轻的又道了一句。

　　孟言却还是听清楚了，满眼的震惊。猛的抱住了女子，眼泪止不住的涌，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我不是故意的！……”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能重来他宁愿自杀也不要去遇见她，至少现在她还能好好的活着，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

　　可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孟言抱紧女子，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再也不分开。眼泪咸咸的，可心如万蚁啃噬般的痛彻心扉。他的额头上乌云重新密聚起来，更加阴暗了。那丝微笑还在云层隐现，但已变成气馁，极度悲伤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