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西子情（5）

破晓前的天空，暗色往往越发厚重，像被幕布遮挡住的舞台，黑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亮。这样的时辰，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还沉浸在梦乡，更不必说那些权贵，街上安静极了。

北风一吹，路旁的灯笼晃动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也正如陆小凤此时晦涩的心情。

自应下包朵朵的请求已经足足过了一天，可陆小凤别说把西子情救出苦海，他甚至连那伙人的落脚之地都没有找到。

这不正常！

要说陆小凤找不到西门吹雪他认，毕竟西门吹雪独来独往，随便在哪个犄角旮旯藏起来，那任凭陆小凤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得到他，更何况陆小凤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

可西子情和西门吹雪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不说西子情本来就是一个受人瞩目的人，就说她身旁跟着的各个武林好手，哪个不是特征明显到别人想不注意都不行？更何况他们的人那么多，但凡他们在京城有过一点点的活动，都不该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痕迹才是。

陆小凤当然不是手眼通天的人，但他的朋友李燕北却是在京城扎根数十年，手下的势力不说遍布京城，但至少不该找不到这样的一群人。

他们在掩藏踪迹，可是为什么呢？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他们去掩藏踪迹？又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够做到这么完美的掩藏？

想到要说出秘密却忽然被毒蛇咬死的孙老爷，马背上张英凤被人一剑刺喉致死的尸体，陆小凤不得不将这些事都串连起来，只觉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他笼罩了过来，心中也不禁弥漫起了深深的寒意。

他忽然想喝豆汁了，热乎乎的豆汁。

……

不同于陆小凤最喜欢的江南水乡，身为天下权利中心的京都自然是要更加等级分明的。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不同阶层的生活水平上，甚至居住的地域也是被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京城本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局，各街道横纵交错，井然有序。以皇城为中心，府邸越靠近皇城则说明其主人权势越大，而其中更以东、南方向为尊，京都几乎所有的达官显贵都居住在这两个方向。

西边虽然不如东、南两个方向，但也多居住着富贵商贾或者江湖势力，陆小凤的朋友李燕北就居住在西边最繁华的地带。

而至于剩下的北方，就是生活困窘的平民和一些奴隶、混混了。总之，北城是一个相当鱼龙混杂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越靠近城门所居百姓的条件自然也就越发穷苦。

陆小凤虽然不住在京城，但这些私下里的规矩却是比谁都清楚的。他想在这个时候喝到一口新鲜的热乎的豆汁，自然也只能向北而去。

但即便是如此，陆小凤也几乎是跑到了城门口，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小摊铺。

街道依旧寂静，就连老板也因为已经做好准备工作而懒洋洋的倚在桌边打盹。这样的时候，由远及近的车轱辘声自然就很是突兀了。

‘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陆小凤被打断思绪，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睑，还想看看是哪个傻瓜城门没开就打算出城。恰逢一阵风吹过，马车深色的帘巾被掀起一角，陆小凤再度对上了那双世上绝无仅有的眼睛。

眼睛主人似乎也很是诧异，但她仍然是和陆小凤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等到马车完全消失在陆小凤的视线中，就低垂双眸，抬手将被掀起一角的窗帘按了回去。

陆小凤怔怔的，还没有从这种不期而遇中回过神，马上想到了坐在马车前方两个太阳穴微凸，明显武功不低，却又是完全没有见过的两个武林高手。

陆小凤蓦然一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定又是西子情怕连累他才不愿他认出她！

陆小凤心中怜惜之情汹涌，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姑娘这么傻过！将手中还热乎着的吃食伴着一角碎银扔到桌子上，运起轻功就追随马车而去了。

陆小凤呦！一大早的，二位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陆小凤一个翻身挡在了马车前，“吁”的一声，马车被迫停下，驾车的二人对视一眼，身体都不禁紧绷起来。

其中一人手已经握上了腰侧利剑，随时准备出手。另一人倒是比他稍微沉得住气，但开口就掩藏不住的孤傲却是让陆小凤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

龙套这和阁下有关系？

他眉目冷肃，即便身体在戒备，看着陆小凤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清傲。这种眼神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会有的，只有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且心中足够有原则之人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陆小凤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如当初珠光宝气阁中的苏少英，武当木道人的弟子叶孤鸿……

这些人无不出自武林名门，或许骄傲的有些令人好笑，但正道该有的原则他们却是绝对不缺少的。

而这二人相比那些阅历不足的名门子弟，又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师门的缘故。陆小凤扫过二人腰间的宝剑，心中已经断定他们是剑客，即便不如西门吹雪叶孤城等人，也绝对足以闻名江湖的一流高手。

而这样的人，却是绝对不会被权势财富所驱策的了的。

陆小凤放下了心，身体显见的放松下来，之前的猜测完全被他抛诸脑后。

陆小凤挑挑眉梢，双手大爷似得负于身后，开始找茬了。

陆小凤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你们也许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一副臭脾气，越是不让我干的事情我还偏偏要做，所以喽……

陆小凤摊手，每一根头发丝都向二人传达着‘今天老子管定了’的挑衅意味。

江湖人本就受不得激，更何况是本就自认武功绝不逊于陆小凤的二人？几乎是在陆小凤话落的一瞬间，二人就拔剑向陆小凤出手了。

如今江湖剑客多走轻灵的路子，陆小凤也不意外二人也是如此，但是二人的武功似乎很杂，只这短短一瞬，陆小凤就已经看出了七八家剑派武功的影子。

既然看不出二人背景，陆小凤索性不再与二人纠缠，身形一展转瞬冲出了二人的包围圈，跳上了马车。

陆小凤情姑娘？

陆小凤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却与身后紧随他而来的两个剑客一块愣住了。

马车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情姑娘呢？陆小凤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看见的那双眼睛是自己的幻觉了。

两个剑客也是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到叶孤城的嘱咐，却是再也顾不上陆小凤，转身就去找人了。

陆小凤抬头扫视一圈似乎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差别的街道，看到他刚刚吃饭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个穿着朴素与周围环境毫不违和的小姑娘，纵身一跃到勤勤恳恳擦桌子的人面前，笑了。

陆小凤情姑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