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大梨子与小铃儿

我在寒假的最后一天写完了寒假作业，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寒假的最后一天抄完了所有的寒假作业。

　　整个寒假我没有去学校上过一次自习，即使莫铃飞叫我，老姐叫我我也没有去。可能是过年的这几天油腻的东西吃的太多了，加上可能着了凉，我竟然一直连着几天都在拉肚子。自己瞧着自己的模样，感觉瘦了一圈。收假后回到学校的第一天里，何莫便问我：“别人一个年过完都胖了，怎么只有你瘦了这么多？”

　　“拉肚子的，吃了好多天的稀饭馒头，我怎么可能胖得起来？”

　　我瞧着伊泽肉乎乎的脸蛋，似乎他过年长的肉全都长在了脸上，手臂和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细。

　　莫铃飞在和他的同桌商越聊着天，两个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哈哈大笑。我在一旁瞅着他俩，像是在发着呆。也不知为何，我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排他感，莫名地觉得与小飞聊着天的商越十分讨厌。

　　但实际上商越这个人在年级里也是个比较风流的男生。性格上就是那种见到谁都能唠上两句，俗称自来熟。记得当时刚入学军训的时候他是班里唯一一个把头发染成黄色来学校的，被班主任说教了一番，又染回了正常的发色，剪成了学生模样的寸头。可是也不知为何，他总是能把校服穿出很有个性的感觉。

　　被信封包起来的那张在杭州拍的照片夹在我的语文书里，我准备着在新学期的第一天交给小飞。心里忐忑不安，欲言又止，我打开语文课本，将那张照片悄悄地塞在了自己书包的最里层的夹缝里。心里想着如果被同学们发现我和他如此亲密的照片，难免会引起他们的调侃与流言蜚语。我倒不在意什么，我在意的是小飞会在意的事情。我犹豫着，说白了就是内心的胆怯使我畏畏缩缩。

　　第二个学期的每一天依然是按着同样的规律以同样的节奏机械似的度过。也不知为何，我见到小飞心里竟会有一丝的恐惧与慌张，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同样和我打了个招呼。我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网，我试图找寻着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是猛烈的火热之后出现了暂时的冷却。每次上课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眼神看向他，几秒之后又转过头看着黑板。直到有一次，我看着他，他也正巧看着我。我们相视一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父亲带着我参加了玥玥姐的婚礼，新郎官看上去是个很可靠的人，我见到他的第一面便喊他姐夫，姐夫与玥玥姐在一起的时候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看起来非常地恩爱。紧紧地攥在手掌心，不让对方逃离出自己的视线。

　　婚礼上爷爷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在一旁搀扶着爷爷，爷爷时不时地就会问我：“离儿啊，什么时候也能轮到你，爷爷一定等着那一天。”

　　我在一旁附和着笑脸点着头，老姐叶文景也笑着看着我：“有看上的妹子没？”

　　“没有。我现在还没成年呐，不急。”

　　爷爷听到急了：“离儿啊，你现在是该好好读书，等走上社会就得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姑娘。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也同样重要。”

　　“嗯嗯，爷爷，你放心。”

　　婚礼上非常的热闹，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祝福着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我的心里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小飞，想着如果未来我和他走到了一起的样子，抑或是我为他当伴郎，他为我当伴郎的场面。每次想起他来，再看着爷爷那满是沧桑的脸颊，对满脸写着对我的盼望，我竟觉得我是个不肖子孙。

　　或许老姐猜不透我的心思，那天是周六，中午在酒店吃完饭后我便骑着电动车带着老姐回到学校里，坐在阶梯教室的角落一起看书上着自习。有什么不会的问题我也没有问她，我知道小飞他一定会帮我解答。

　　自习教室外的走廊上贴着高考一百天的倒计时牌。放在特别醒目的位置，这是为那些学长学姐们准备的，我们还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用到。老姐看着号码牌，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心里有一股想要奔赴考场的自信情绪。如果现在把她带到高考现场，我觉得至少她在气势上已经赢了一半。

　　那个傍晚我和老姐吃完饭回到了阶梯教室，我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我位子旁边的小飞。他正低着头写着作业，已经两个星期了，我始终没有和他说过太多的话。晚自习还没有开始，教室里依然有些吵闹，小飞察觉到了我的靠近。他停下正在写字的笔，抬起头来望着我，笔在他的右手上旋转着，他喜欢转笔，而且看上去转的很不错。

　　“好几天没跟你说话了。”我说道。

　　“是啊。”

　　“正好我这里有几道不会的题，能不能试着教教我。”我拿出作业，老姐坐在一旁：“莫铃飞，你是来找你家沐离的吧？”

　　“是啊，找我家的大离子。”他看着老姐，眨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我在一旁心里有些激动，第一次听见有人给我起这样一个外号，喜悦溢于言表，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小飞：“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大梨子？”

　　“就在刚刚你姐问我的时候。”

　　老姐估计听不下去我和小飞的对话，或者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余。她在一旁默默地换了个坐儿，坐在了我们的前面，戴上耳机继续安静地写着作业。

　　小飞一题一题地耐心向我解答着问题，我在一旁小声问他：“大梨子，你是怎么想出来要这么叫的啊？”

　　“不喜欢吗？不喜欢那就还是叫你沐离好了。”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太好听了，才这样问你的。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哦！”

　　他看着草稿纸，一边演算一边帮我讲解着每个步骤的由来，我一边盯着他认真的样子，一边点着头：“嗯嗯，我听明白了。”

　　我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用信封包好的相片。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沐离：“嘿，小飞，这个送给你。”

　　他接过照片，顺着我用固体胶包上的痕迹撕开了信封。没怎么做过手工活的我包得也比较粗糙。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小飞原本好奇的神色，突然就松开了眉头，假装镇定，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后面的同学带着耳机在看书，也没有注意到我们，教室的门口路过一个老师，也没有在意到我们。他的脸红了起来，盯着照片发呆。我挥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在想啥呢？”

　　“没想啥。”

　　“没想啥发什么呆啊？”

　　“觉得你好用心啊，谢谢啊。”

　　“对我谢什么啊，咱俩这关系用得着说谢字吗？”

　　他还是变得有些腼腆，把照片小心地夹在了书里，塞进了书包的最里层。

　　我猜测着他的小心思。伸出手来想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就像上午看到姐夫那样紧紧握着玥玥姐的手一样。他有些躲闪，却还是向我妥协，被我的“俘虏”了。仅仅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掌心依然很凉，我微微勾起嘴角，心里有一丝满足。上课铃打响了，晚自习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半，大家收拾着书包准备回家，老姐像是没有听到周围的杂音一样继续留在教室里写着作业。我没有去打搅她，而是和小飞一起离开了。

　　小飞坐在楼梯道的栏杆上往下滑，像是一个小孩儿一样。他让我在一旁牵着他。我还是让他下来不要做这么危险的运动，他听从了我的话，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大梨子，你说啥我都听。”

　　我还没有熟悉起这个新外号：“嗯嗯，我说啥你都听？”

　　“是啊，我到现在有没听你的话过吗？”

　　“好像是没有。”我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像我也并没有向他提过什么要求。

　　夜晚的校园很静谧，操场上还有不少在夜跑的学生。路上的灯光昏黄不定，校门口的马路上也没有多少来往的车辆。小区的门口有一些家长在等着孩子，小飞小跑着，前面的人像是他的妈妈。我微笑着对她说了句：“阿姨好。”

　　她也朝我笑着：“你好。”

　　小飞向她介绍到：“这就是我在家跟你提到过的沐离。”

　　“长的真高，比我家铃儿高了半个头。”她又看着小飞，说到，“我和你爸刚从外面回来，你爸先回家了，我寻思着你差不多快从学校里出来了，就在这等了你一会。”

　　小飞一直挎着他妈妈的手臂，走到路口，他向我挥了挥手。我也向他挥了挥手。阿姨也热情地跟我说到：“没事儿可以来找铃儿玩啊。”

　　“好，有空一定去找铃儿玩，阿姨再见。”

　　小飞搞怪式的瞪了我一眼，我憨憨地对他笑着，我发给了他一条消息。

　　——当初是谁说铃儿听起来像女生的？［／斜眼笑］

　　我没想到他竟然秒回了我。

　　——只能我爸我妈这样喊我，你再这样喊我我就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超凶的。［／撅嘴］

　　——哈哈哈。晚安啦！

　　——晚安，大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