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突然就笑了,江敛情透过指缝,看见了那阔别已久的微薄笑容。
不是很深,却还是刻骨铭心。
忽然明白周幽王,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了。
要是你喜欢的人会因此对你笑,即使是踹翻全世界的事也做得出来,可是褒姒笑的很开心。
你以为,她笑的是诸侯吗?
江澄手上动作快了些,匆匆上好药,为江敛情眼上的伤口换了块新布。
悄然退出了房间,独留江敛情一人还在原地。
“宗主,已备好。”陈予窈在身后示意,手上佩剑握紧。
江澄略微抬头,瓦蓝色的天空清透的传来一股清香,夹杂着几抹血腥的气息。
“好。”许久,江澄回应。
这一去,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宗主,予窈有一事不懂。”陈予窈虽修为在小辈里算是不错的,却仍旧是稚气未脱,只是带着几分成熟。
“说。”没怎么在意,只是惦记着,莲花坞那几拢莲子是不是该熟了。
江敛情说过的,他要等那几拢莲子熟透呢。
“鬼道,究竟做错了什么?”陈予窈缓缓道,目光不在清透。
如果没见刚刚那副画面,她还能够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自己修的是正道。
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所崇尚,自己所修的正道。
可真谓堂堂正正的正道。
“只是他走了那条独木桥,隔绝众生,也被众生视为怪物。”江澄沉默许久,语调低沉压抑。
真的是,回不了头了。
陈予窈的目光混沌,看不出往日清越的模样,剑穗被她动作微小的扯下来。
塞进乾坤袖。
这恐怕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是正道而羞愧。
(金陵台事变)
金陵台已经能远远瞧见,江澄手持绳索,身后江敛情慢悠悠的跟着,两只手被套的死死的。
虽然这种程度的绳索似乎对他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身后跟着一群身着九瓣莲家纹袍的江家修士,手里无一例外都携带佩剑。
陈予窈亦在其间,独独是她佩剑上的剑穗不知所踪。
低头不知在沉思何。
“到了。”江敛情突然停了脚步。
“江澄,我一路上都在做一个看起来很美好的幻想。”两只手都在颤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我在想,如果我没入鬼道。”
“我在想,如果我能安安分分的待在你身旁。”
“会怎么样?”江敛情用被绑住的双手扯下眼上的白布。
黑色血液一下从眼眶流出,画面极其诡谲。
微微挽出一个笑意,凄凉更甚。
“最后,我总算是明白了。”
“江澄,我根本就是在向死而生。”
江澄有那么一瞬间想,不去了。
哪怕陪他一起身败名裂,那又怎样。
可他不行,他身上背着整个家族,有自己一手扛起的九瓣莲江字战旗。
远处隐隐约约的金陵台,衬托出几分荒凉,江家所有修士皆是握紧佩剑。
陈予窈似乎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有预感。
江敛情不会那么安分的跟着江澄去金陵台。
也难怪,江敛情在江澄身边安分了那么久,真的快忘记了。
他曾经是个那么决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