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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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净汉我记得你，李家的小少爷。

李灿微微顿住，乔屿也终于从思绪中晃神出来抬眼看那个男人。天将亮了，他背后的窗口尽头是黑蓝色什么星辰都没有的苍穹和树影斑驳，摇摇晃晃得平白叫人担心那其中隐匿了什么人，又或者那其中藏着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活物。

尹净汉你们李家人比其他三家来得通透。姓虞的野心太大，姓夏的心太软，姓金的太贪，你们家不一样。跟夏家人像，你们家温厚，而且好骗。

着实不像是什么在夸奖人的话。乔屿小声如是嘟囔，见对方并不介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感慨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而李灿显然捕捉到了，张嘴欲问时听尹净汉慢悠悠地补充完后半句。

尹净汉——连带你们李家人的人也好骗。

终于还是提到那个在场三个人都在乎的人，但不是别人意想到的方式。很久以前那个人便已经是他身边的商小姐，谁料到此刻会被以“你们李家人的人”这种称呼出现。这种决绝着实出乎人的意料，这般决绝和翻脸不认人倒着实有他的风格。

李灿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净汉好吧，我坦白。

那一瞬间乔屿恍惚觉得他笑容里带上些惨淡，下一秒又觉得是自己眼花。隐隐约约像终于有什么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将要被揭露，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承受得起，直到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中屏住了呼吸。

“这个游戏必定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没了的不是吗，就像电脑游戏一样，只要其中所有玩家死亡那么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倒也蛮省事，只要在某场游戏的赢家出现，并且还没来得及被传送出去时让她死就行了。所以说我一开始挑中商徵因倒不如说我一眼相中了winter。她杀得掉所有人，而我只需要在那之后骗她自杀或者想办法弄死她就可以。”

李灿一时未曾多言，眼睛却在慢慢变红明明白白写了愤怒。而尹净汉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分他一个目光，语气淡淡的。素来那样敏锐的人竟然像察觉不到他的怒火已快要烧到他身上，并未停止叙述。

“不过winter的生命力比我想象的顽强。她在游戏中待得太久了，我也没想到她在我特意给她设置的那个死亡界面中居然活了下来。时间拖得太久，我只能出面去找她的本体，想办法把她弄进游戏里来替winter执行这个计划。第一步是让她萌生救我的念头，然后让她知道游戏的存在并以身涉险就简单多了。当然，这个步骤，是借助乔屿的手完成的。不过，我也没想到商徵因比winter差了太多，我只能把winter放出来。怎么样，我的计划完美吗？”

他竟还有余裕看着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乔屿微微地笑了。

李灿你想要她死是吗？那真是对不起了，我一定要让她活着。

乔屿恍惚片刻待把这句话消化殆尽，想起不久前的另一个少年也曾这么说过。相隔不远，却恍若隔世。她说不出话来，跟着李灿走出那扇门之前回头看了看。

那个人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正仰着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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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我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前面的人步伐过于匆匆，像在躲避什么亦或是逃离什么，仿佛有谁拿枪在她身后指着她逼她即刻离开一般，步伐中多半快得有些自乱阵脚。winter跟得很辛苦，对于对方模样满怀的是莫名其妙。听到她声音似乎并无作答欲望，直到winter问了第二遍才施舍给她个答案。

路琛离开游戏。

这又是什么用意，winter想不明白也懒得深究。她不擅长诸如这般的曲折离奇情节，那些古怪的盘屈回旋不适合她，何况初识的人也并不能叫她全身心信任，当下很果断地驻足，欲开口时忽然听到刚刚来时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刻路琛忽然松开了紧绷的拳，却并不像是放松，倒像是什么世界末日将近的前兆一般，隐忍可颤抖。她转身看那个她所意料之外的人，欲张嘴先发制人却又被对方抢先开口。

茶林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平日里总显得安静内向的女孩站在她们面前不设防备一般地笑着。路琛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同她对视，背对着winter叫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声音却脆得有如断裂开的冰凌。

路琛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茶林你不该试的。

女孩一身黑衣平添了太多气势，连带着温和寡淡的眉眼也显得凌厉，眼神像要把什么人的咽喉割裂，长发在脑后利落的一束，随着她说话的气息在微微地摆。

winter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心里不无讽刺地想明明似乎自己才是关键人物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状况外的人就是自己。

winter你也是主办方的人？

茶林不是，普通玩家而已。

路琛不妨加个定语。

她冷冷睨向对面女孩，强烈的反感情绪不知道是从何而来，总之winter倒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光是因为自己她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路琛身为多届游戏的卫冕冠军，却要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初次参加游戏的纯良模样的，玩家。

而茶林安静地微笑着，表情是一种，在伪装者通常刚被人揭发时所通常没有的坦然。

茶林别说得那么难听，你明明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游戏，而这场中间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最后一场游戏。winter掀起眼皮看向她，心里不断揣测她这么说的意图。可惜身为无冕之王她从来没有学会察言观色，摇摆不定期期艾艾更不像她。

winter你是想带我走？

茶林对。

winter为什么？

茶林受人所托。

winter去哪儿？

茶林去该去的地方。

winter好。

她从路琛身后走出一步步走向茶林，在身后人复杂的异样眼神中依然是平日的冷漠强大。可路琛恍惚间有种错觉，看见她地上的影子随winter在走，仿佛冥冥之中，是winter，和那个现在不在场的人一同相依相偎着，走上断头台。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w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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