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就当为了我

粗心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让人想不出理由怀疑。但说出的话又是那样令人难以置信，不由得让人觉得诡异

花心和蝶铃惊疑不定的神情同时飘到粗心面上，却看见他平淡镇定，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威胁似的。眼眸却像一面破裂的镜子，映射出了内心的惶恐

粗心让花心出去

老婆婆的脸色有些抽搐，皱纹难看的挤在一起。邪气的微笑攀上嘴角，一字一句的，慢吞吞的嘶声道。“确定要这么做吗。”

粗心点点头，表情是和平常相去甚远的严肃。老婆婆惆怅般盯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轻轻的笑了，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几分苍凉，几分讥讽

“又是传说中的大无畏精神吗？”

粗心很明显的顿了顿，没有说话。老婆婆停住了笑声，转而面向了另外两个脸色苍白的人，声音仍是轻轻的，仿佛婴儿的呢喃软语，却是冰凉的，似是万年冰锥

“怎么样？你们有意见吗？”

花心.......让铃儿出去

粗心不行！

粗心突然大喊，效果立竿见影，马上震住了其他三位。蝶铃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心就已经抢先开口

花心我做不到把她丢在这

粗心必须是你出去！

粗心第一次如此固执己见，饶是想出了多年的花心也没有了料到。一贯强硬的他也不准备松口，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些

花心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粗心似乎也有些焦急了，声音刚要放大，冷不防听到蝶铃嘶声大喊，音调拔高，突兀的显现出崩溃和恼火

蝶铃这是关乎我们三条人命的事，吵什么吵？！

一时间都沉默了，房间内安静的有些可怕，花轿仍然咳嗽般剧烈颤抖着，摇晃着。老婆婆在外面完全失去了声音，他们看不到对方，也自然感受不到每个人的心理挣扎

粗心长长的舒了口气，声音低了不少，带着无尽的恳求，带着冰冷的猜忌，仿佛是一个被掩埋在废墟中的少年，留给世界的最后声音

粗心花心，你听我的。我有办法让蝶铃也出去

此话似乎激怒了门外非人非鬼的怪物，哈哈一笑，爪子般的瘦手紧紧扣住花轿的门闩，像是野兽在撕咬前危险的潜伏

“可笑之词。你能有什么办法？”

花轿被狠狠晃了一下，粗心跌倒又被撞翻，膝盖流出几滴血珠，他也只是冷冷地啐了口吐沫，声音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粗心你管不着。花心，相信我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花心没有回话，没有动作，他只是低头不语，颓败般坐在地上，唇齿紧紧咬合，拳头紧紧攥住垂在身侧，心中剧烈的挣扎着

眼眶逐渐猩红，掌心渗出点点血水，落在地上，开出妖艳的丽花，将缠绕着痛苦的荆棘浅浅揽住，共同翻搅着黑暗的情绪

花心对不起，粗心，我.......

粗心花心！

几乎是哭嚷出来，乞求哽咽在嗓子里，眼泪死死锁在眸中，声音完完全全的颤抖，再不剩下一丝伪装

一旁保持沉默的蝶铃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同于另外两人的激动和紧张，意外的冷静，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一场平淡无奇的话剧，无法激起任何风浪

蝶铃花心。听粗心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激起了花心压抑许久的火气。他猛地一拳捶在门上，震得花轿差点被掀翻在地，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几乎震碎了现在房梁的小玩意儿

花心蝶铃！你知道自己会死吗！

这还是确定关系以来，花心第一次直呼蝶铃的名字，可见已是气急败坏。蝶铃顿了一下，仍然用冷静的腔调缓缓开口，不带一丝感情，却藏着深不见底的颤抖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乎等于断送自己的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花心能活着出去，因为，她真的爱他

蝶铃就当是为了我。求你

这句话极轻，在空气中荡漾开，便不留一丝痕迹。花心突然抽泣了一声，眼泪最终忍不住砸下来，一串一串，和血污混在一起，像极了破碎的心

蝶铃放花心出去吧

门外的老婆婆轻轻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化为一缕幽风，冲进花轿内，卷起花心消失不见。蝶铃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冷不防听到粗心开了口

粗心蝶铃，你右边的口袋，里面有一把钥匙

几乎是立刻便原地断电，脑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地照办，竟然真的摸出把古铜色的钥匙，仔细一看形状，竟和花轿内部锁的形状相差无几

蝶铃你哪里来的？

粗心我之前被袭击，那个袭击我的人塞进我的口袋里，说是茗儿留给我的，可以在关键时候救一命

粗心浅浅的笑了，笑声像咚咚的小鼓，声音不大，却震撼着人心。蝶铃握着那把钥匙，神色惊疑不定

粗心我的能力只有武器，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不堪一击。你和花心一起更有胜算

冷静的声音缓缓叙述着最令人心痛的话语，粗心的神色没有丝毫不甘或是绝望，而是出奇的理所应当，仿佛他只是放弃了一场盛宴，转而将邀请函递给了别人

蝶铃谢谢

蝶铃轻轻地叹了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锁。一瞬间，锁和钥匙全部消失，无数飞蛾出现在眼前，吞噬了全部的躯壳。血肉的撕咬声弥散在房间里，催下了一滴泪

粗心对不起......

隔壁已经没有了声响，啃咬的咔嚓声也消失殆尽。粗心抹了把泪，任由幽风席卷自己，遁入虚无。临走前，一句话缓缓脱口

粗心对背叛者，我只能这么做

在巷子里，和蝶铃脸庞上如出一辙的画像，重新回荡在脑海里。黑斗篷的袭击者。将钥匙仿佛手中，细长的白指轻轻抵在嘴边，曼妙的声音是最完美的催眠曲

“把这个钥匙交给内鬼，你可以活下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好好把握。”

面目全非的尸骸，倒在轿子里。血水混杂着腐肉，遍地皆是。旗袍下摆轻轻拂过，悲悯的眼神看不出造假的痕迹。斗篷被轻轻盖上，空气中只剩下一阵唏嘘

“天道轮回，终须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