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

阁内炉烟漫漫，廊前有枝桠，窗前有琴，一切旧物皆是少年以往所爱。​

雪花纷纷扬扬地盘旋至檐下，​沿着雕花镂空的窗子洒在案几前，冰雪消融便惹得书案打湿一片。

离冬月甘七，还消三日，便是顾鹤之的生辰。怕只有这凄冷寒雪，陪自己度过可有可无的生辰了。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少年过完生辰便是志学之年了，即十五岁。只叹岁月漫漫却依旧不饶人。

“如今一切都成了空。”少年披上青袍，艰难举步至窗前坐下，寒风扑面而来，顿时令脑子清醒了不少。​

回首前尘，现下却惊觉繁复​。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负重前行，看似淡泊世外，少年却从不曾放下傲骨。

真是命运半点不由人。​

正思绪如麻地翻涌着，扰乱着少年的心弦，却不想被来人打断了。

“鹤之，赵忠义回来了。”​帝王走近少年，俯下身替他系好披风的带子，便轻掩上门窗，将窗外繁华落雪隔绝。

闻言，少年的不详之感终于决了堤，一股子全涌了上来。从脚尖迅速窜起的，皆是虚妄的孤寒。​

“异族那股势力还是不容小觑。”​帝王在少年身侧坐下，注视着少年白里透红的俊脸。

或是被寒风卷渡久了，昔日少年的小脸白如荧玉，此刻反而泛着薄薄的粉晕，倒也很是可爱。

果然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他定是要来找我的，至于目的吗…”少年顿了顿，颔首示意，“就是要我随军去边关吧。”​

帝王不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轻轻点了点头。​

他从来都没想过能瞒过少年，纵使他能瞒天过海瞒过天下人，也断无能将少年置之度外​。少年虽年轻，其才智却不可将其当做后生。

“都听到了？进来吧。”帝王长手一挥，虚掩的门扉便被人推开来。​

伴随着涌入的寒雪，男子着一袭绕襟深衣，黑衣上落满风雪，肩上白皑皑一片，可见其于门外等候多时。

卸下战甲的赵忠义，却还是浑身透着一股戾气。​

不过十九岁的赵忠义，虚岁是弱冠之年，​便早已能够征战沙场，一人一剑令敌军闻风丧胆，威名远扬，四海之内无人不晓。如此少年将军，着实令人钦佩。​

“将军。”少年起身示礼，腿早已冷得麻木了，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在下就直说了来意吧。”赵忠义软下语气，朝少年露出温和的表情，“还望大人能够随我去往边关，成为营中之军师，定能助我军一臂之力，日益势如破竹。”​

少年并无惊讶，只淡淡地抬眸一笑，“我这无用的身子骨，怕是会拖累三军。”​

“大人！”赵忠义误以为少年要拒绝，不由得神色紧张了几分，看来果然有些吓煞人。​

尸骨血海之中，双手沾满鲜红的液体，像地狱爬上来的夺命罗刹。​

“我去就是了。”少年隐去脑海中的血腥画面，语调波澜不惊，“军情刻不容缓，可是即日启程？”​

“不，今夜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