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

翌日，天边初白。

少年很早就起来了，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丝丝凉意，少年只随意披了件深青色披风便打算出宫。

至于早朝，帝王曾说，他何时想去便去，不用刻意害怕落人口舌，随意而为就好。

皇帝并不束缚他，反让他有种闲云野鹤之感。

等等，闲云野鹤？说的不正是赵云和他吗？噗，这下可有趣得很。

想着，少年的眼底不觉透着笑意，连出宫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

咸阳城，乔扶巷。

小巷中，寂寥无几路人，萧瑟的冷风呼啸着，更添几分凄神寒骨。但少年不在乎，他已经看到了那熟悉再不过的府邸。

而今的将军府，却因谢老将军谢常棣缠绵病榻，谢绝访客多时，门庭清冷。

少年轻扣了门扉，只见一个小厮开了门，见到少年，便立刻笑着迎他进去。

深秋的将军府，有的只是霜叶丹红枫叶似火，从走廊檐下看去，从浅黄到深红的叶片层次分明，间或有些落叶随秋风打转飘下，更添一番深秋景致。

“公子来得正巧，今日风起，恐此美景，今日之后再难得见矣。”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谢老将军。

今日风起？少年闻言微微诧异，总觉得话里有话。他向前走去，坐在谢老将军桌案对面。

谢常棣已年过花甲，满头稀疏的白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有几缕垂下，显得老将军有种怡然自得的逍遥之感。

老将军布遍皱纹的脸庞上有着灰败之色，面对死亡，他镇定自若。就如他这辈子在面对战场上的无数刀剑时一般，即使是利刃加身也不会让他的眉梢颤动一丝一毫。

“先生，今日风起，可是指异族进犯之事？”少年略一思索，开口道。

“正是。”谢老将军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酒。

看着那满杯的酒液随着老将军颤抖的手不停地荡着涟漪，少年不由得心下一惊，皱眉道：“先生！”

老将军轻啜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笑着眯起了双眼：“老夫都已飘零枝头，眼看着要重归尘土，还不让老夫自在片刻？”

少年听着嘴角无奈地抽搐了一下，这番说辞他已经听谢常棣说了太多遍，早已见怪不怪。

“别看我国现今军队不整齐，但军心可用，皇上选赵云之子赵忠义为大将军，有那小子领军，定能大破异族之军。”谢常棣侧着身子靠在案上，慢悠悠地说道。

少年对谢老将军有种发自心底的崇拜，即使眼下本朝的形式并不占上风，但见老将军如此笃定，便按捺下心中的隐忧。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整齐的马蹄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在人的心脏之上。

“那个方向…”顾鹤之坐直了身子，侧耳听去，正是北上异族的进向。

这是准备北上出征了？居然如此之快，军情竟已这般紧急！

“哈哈，大军出征，值得饮酒一杯！”谢老将军豁达一笑，举起手中漆杯朝东北方遥祝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赵忠义，祝你成功。”少年颇有期望地淡淡自语道，即便他知道赵忠义是听不见的。

与此同时，马蹄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