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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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守在三叔父屋外，看着三叔母出了门，忙接过手

程槿姝（娇娇）三叔父好些了吗

三叔母摇了摇头，沉甸甸的

桑舜华他还是自责

桑舜华说若非自己一路上耽搁，也不会让老县令一人面对强敌

桑舜华老县令与你三叔父当年一见如故，情同父子，你三叔父还一路念叨着要带都城的吃食给老县令尝尝鲜，谁知竟是从此天人永隔

三叔父虽然耳根子软，性子可也是一顶一的好，如今此后怕也是唯余自责了

程槿姝（娇娇）人生在世，没有事事全面。就算当时我们在，面对蜀中的数倍敌人，兵强马壮，也是丝毫没有一点胜算的

程槿姝（娇娇）老县令用这一身傲骨，与全家牺牲的义气，对得起这骅县百姓，对得起陛下

桑氏摸了摸你的头发，温言道

桑舜华这一路上我瞧着你进退有度，丝毫不乱，恐怕是那几十年里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桑舜华但是娇娇……

程槿姝（娇娇）三叔母想说的话我都知道，生逢乱世，有能者当仁不让，他们抛下嫋嫋，是对嫋嫋的亏欠，这我无言干涉，我信嫋嫋自有心中与天地

程槿姝（娇娇）可我……没有想留在大院里斗来斗去，把自己搞的跟疯妇一样，我心不在此

…………不知当真，不知作假

即便我学识浅薄，武艺不精，我也想去看看高山流水，见见山花烂漫

安山女公子，季夫人

安山程老县令的孙女程小妹现在在医馆就医，她被贼匪踹中了伤口，伤势严重，怕是撑不了太久

程槿姝（娇娇）三叔母，我过去看看

桑氏同意的点头，看着你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身后随着楼垚

可桑氏总觉得你每次的一个背影，给人都千里之外的感觉

医馆之内，还有抬出来了尸首，有着疼痛的哀鸣，一个个头破血流，断臂残肢，瓦舍简陋，身旁有一处挡住的地方，传出了细密的咳嗽声

“大父，大父”

“阿兄，阿兄”

细微的声音很小，却在念着家中人

离了近了，掀开帘子，是一个小孩子梦中还在啜泣，嘴里念叨着大父，阿兄

若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以后也定会是一个幸福的女娘

“你们上战场，不要丢下囡囡”

一时，竟把你的回忆带回了从前，从前你也认为父母皆是武将，拿着树枝比划过，却被看着的老媪抽打了两条子，疼的叫了两声，可没人理会，无人心疼，那之后，你不在表露任何行径

再之后，就是嫋嫋，而那往后，你便是打了人再领罚，不论是跪在瓦片还是搓衣板上，是关禁闭禁食还是只得自己山野讨生活，你都不曾叫过

暖了暖手，拿掉了孩子肚子上的艾灸，替她盖好被子，谁想那小小的眼睛睁开，冲你一笑，眉眼之上，月牙弯弯

“你是新来的医士姐姐吗？可真好看”

程槿姝（娇娇）新来的县丞是我的三叔父，阿姊是替她来看望你，也替你的父兄来看望你

程槿姝（娇娇）他们都好担心你，担心你好不好

“可是，我的父兄，他们都已经死了”

程槿姝（娇娇）他们永远在你的这里和这里

脑海里有属于最爱的人的记忆，心里永不忘记

程槿姝（娇娇）他们会一直看着你

拿着手中帕子，擦拭那小脸上的脏污

程槿姝（娇娇）囡囡乖，阿姊从前也带着自己的妹妹长大，若是囡囡愿意，也做阿姊的妹妹可好？

心里五味杂陈，听着小姑娘这般懂事的话语，泪水止不住的划过，轻轻伏在女孩身上，慢慢的拦住

程槿姝（娇娇）以后阿姊在，阿姊会握着你的手，抱着你的

“阿姊不要哭，囡囡给你吃饴糖好不好”

“这是阿兄临走时，悄悄塞给我的”

握着手里手绢的饴糖，破涕为笑

程槿姝（娇娇）等你有精神了，阿姊给你做别的好吃的，定然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程槿姝（娇娇）拉勾

两只小手就这么约定了下来，安抚着小妹睡着后

程槿姝（娇娇）医士，小妹她可还有生还之法

“小妹被贼匪踹中了伤口，伤及肺腑，每日疼痛难忍，我们已经给她喂了止疼的药”

“可她体内的伤，应该熬不了太久”

程槿姝（娇娇）还需要什么药，劳烦您列份单子，无论再贵再难求，我一定给她弄来

程槿姝（娇娇）小妹要活着，她得为了她全家人活着

医士应承，他必回竭尽全力救治

医馆之内，断了手臂的男子哭天抹泪，嫌弃自己已经残废，这般活着便是累赘

楼垚腿没了还能拄拐杖，千万不要放弃

楼垚起身去安慰打气

“放弃？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也知道别放弃？我的父兄被那些劫匪砍掉了四肢，活活被疼死的，是我放弃了他们，我才应该去死的”

一个激动，药罐子就摔在了地上

程槿姝（娇娇）堂堂三尺儿郎，还没想进办法，就已经想着死了

程槿姝（娇娇）父兄惨死，你一个大男人就活不了了！我若是你父兄定会三更半夜从坟茔里爬出来把你骂醒

程槿姝（娇娇）他们舍弃性命让你活着，你怎能轻易就说放弃？还有程老县令，他唯一的遗孤还躺在那里，深受重伤，一个几岁的孩童都未说过要放弃，你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

此刻，也就只有这些看不起眼的话语，能作为最后的防线，守住他们心底希冀的光

程槿姝（娇娇）你当痊愈后好好活着，娶妻生子，把他们的人生一并活下去，告诉他们，志向何为

程槿姝（娇娇）把药拿来

身后医女将药碗递过来，你端好又递了出去，看那般怯懦之人，你厉喝一声

程槿姝（娇娇）拿着

男子乖乖的接在了手里，身后一瞟，就瞧着女子紧紧的抱着自己，防备极重

“她被贼匪侮辱了，醒来以后就不吃不喝，一直闹着要去寻死，生怕她的未婚夫不要她”医士站在你的身侧，解释缘故

程槿姝（娇娇）就当是被畜生咬了一口，我知你心中难过，但寻死并不是你的出路，我也有身边人被劫匪掳走，我的姊妹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连全尸都没有，可活着的总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我们才能记住他们

程槿姝（娇娇）若不然，去了就像灰一样，你的所有影子都没了，如今你还活着你的郎婿理应庆幸才是，若他不介意，为何要为了瞎了眼的老天爷放弃有情人，若你这么做了，当真是傻

程槿姝（娇娇）但他若是介意，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去寻死，更是蠢不可及，谁说这世上女娘都要靠着儿郎，我们更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女娘抹去了自己的泪水，虽未拿起药碗，但心思已经松动了

程槿姝（娇娇）骅县遭遇贼匪，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失去亲人，有的人落下病根，经历了许许多多惨痛之事

程槿姝（娇娇）可你们知道吗，若不是程老县令以全家性命来拖延，你们根本活不到今日，如今程老县令唯一的血脉还躺在那奄奄一息，适才与我说要好好活下去，因为那是她大父和父兄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连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你们为何不明白，你们有什么脸面轻言放弃这么多人为你们拼来的生机？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已故的亲人？

这屋里的人一个个都盯着你

程槿姝（娇娇）若你们今日放弃了，那便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那些刽子手永远可以彰显炫耀，而我们的亲眷只留下一抔黄土

程槿姝（娇娇）即便再难，大家也要向前看，说不定这个坎儿迈过去了，生活都是不一样的

等了许久，安静了许久，一个阿叔抬起了血迹斑斑的手

“医士，帮我正骨吧”

“我要喝药”

“我也要喝药”

一个个总算是从悲痛里活了下来，有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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