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许愿阿

女子以水为裙，粼粼的水纹泼洒开层层叠叠，系着璀璨明晃海螺的是兜着迷离不清温软细语的裙摆。一头乌发缱绻如藻，湿湿软软凌乱的遮住了面容。

她向面前呆愣的棕发女孩伸出了手，指尖是一汪冷白，如清泉潺潺，

“那么，你的愿望？”

棕头发的女孩子裹在寒风中颤栗，面色绯红，星目散荡。良久才逐渐清明起来，仍愣愣的有几许不解：“可是传说实现人愿望的水神不该是一头霜白的长发么？怎么......”

女子笑了起来，墨发疏疏的散在身后与风戏耍，飒然惊动了熟睡的鱼苗。她托着湿软的水痕上了岸去，被包裹在清波中隐隐透着光的是素白的双腿。月华载满了温柔的寒气，滚落在水做的盈盈丝缎上，像醇美的酒酿造的团团米糕，触目雪白。她的腰间也是水流微微，垂下了青丝缕缕，却细细系着一枚小如戒指的海螺。

“传说嘛，”

她轻笑着说俏，同琼楼玉宇似的叫着整个人间都黯淡无光，叫月清都失了颜色，

“总有虚构的成分，不可全信阿。”

棕头发的女孩已经很疲惫了，她历经了长途跋涉来寻传说中的水神，眉目间尽是寂寥的暮色，大约也是寒寒的光影所渡染了些的。

女孩在柔软缠绵的林间坐了下来，呼出的气息吞吐着温热地在气流中弥散，渡了些沸腾的水汽。林子中的风像也是水化的，冻的树冠如潮水般涌动，从四面八方连同着寒意压了下来，即使是软的绵的，都直叫人皮肉凉的彻底，星星零零碎在了骨子里似的。

女子揽过青丝笑了笑，抚摸着海螺的瞬间棕发女孩的身上便出现了一席水衣，纹路细腻的不像话。说来也奇怪，这水一笼统，女孩就乍然通体温热，像发着暖光的玉石，漂亮极了。

女子也在一旁坐了下来，看起满天闪闪烁烁的星子，目波流转，一抛流光碎金儿蓦地堕入狭长的眉目。她伸手把玩着女孩身上的衣带，温声细语呢喃道：

“一时思虑不出心愿倒是无妨，夜是长夜，水是长流。日头也讲究个东升西落，起来了总也有落下去的时候。慢慢想，细细想，往深处了去想。这机会实属是很难得的，也是只有一次的，你要把握好。”

月色愈发皎洁澄亮，疏浅的光影打在女孩子的肩头，叫一头棕发都变得静谧起来。她抬起头去看身边的女子，只觉得美的不像人间应有。再转念一想，不经暗嘲自己，人家可不就是神仙嘛。

女孩埋下头去沾水抹开了水岸边上纷乱的草，夜风压低了身子把玩那件衣裳，水波潋滟地摇曳，波动是徐徐缓缓的。她用手指在泥草里画了一个圈，又抬起头来：“你每晚都会出现吗？”

“不一定哦，”

女子温和地浅笑，裸露在外的面庞显出一种异于常人近乎病态的细腻白暂，“但即便今日别过，总还有再见的时候。”

“许什么都可以？”

“许什么都可以。”

女子耳垂透着白光，温软下目光，眼眸在寒气中被浸泡得湿润，融化了就要破晓时分的清亮的像极袅袅云雾的鸟鸣。她直起身子舒展着，掠过之地皆是潮湿的水泽。

“我该走了，”

她抓住被凉风吃透的剔透月色，朦胧下依稀可以辨别出清晨的调色盘被捣翻了，

“破晓将近了阿。不过是不必慌张的，枝头上早晚还得挂上这软扁的月亮。只要有夜晚，有水，有这枚海螺，你的愿望都是可以成真的。”

棕头发的女孩子眉眼一亮，好不纯真无邪。欲望却深深隐匿在柔软缠绵的眼角边，像横生在林园间的杂乱蓬草。临行前抹的口脂早腻掉了色，如今越发津津着泛着青光。

“真的什么都可以？”

女人闻言停下来了，颊旁舒舒腾起绦绦飘荡的云雾，随着天光逐渐顿挫着明亮起来了，融融脉脉的眼中却刺着几许讥诮：“怎么？”

女孩顿了顿，又思虑了几许。只是见着天光乍泄，那水神又是绵绵蒙蒙着架起细雨要挪步离去，不由得焦虑了起来，她想到自己纷纷乱乱地追逐着水神的传说，几乎心灰意冷，欲望所给予的信念给心都拷上了枷锁。怎么可以到头来仍然是两手空空落落，囊橐萧萧寒易水？

于是女孩子上前几步拽住了半身入河的水神，女子朝她睨过来，就见她面色潮红却也笑的快意恣睢，女孩眸中晶晶亮地闪着得意的神色，说：“我不要漂亮的容颜。”

容颜嘛，自然是会有的。

“我不要成山的财富。”

财富？以后要多少有多少。

“我也不追寻缥缈虚无的愚蠢爱情。”

爱情？就怕是日后多少人急着赶着向上凑去的。

我要什么？

女孩的笑容沉湎在满是光辉灿烂的未来岁月，显得愈发大了。衰草枯藤被她踩在脚下，显得成王败寇般挪移贴合着她，衬得女孩一头棕发秀丽成了王冠，枯草编扎着破碎哀嚎的树荫，女孩偏过头去笑了笑：“我想要的，不过是那个海螺，罢了。”

女子顿了顿，回过头去，一时间清目波转，合着就要被白昼吞噬的单薄月光跌落下泥地。停顿许久，她忽而流转出一抹笑意，海螺咕噜噜跌落，在地面醉意迷离地转圈。女子的肤色也似乎再透些了，没有一丝污秽的血色，冰清玉洁似的闪着光，亮闪闪的，像冬夜里载着温柔童话故事的萤火虫。

耳畔的碎发已经开始荡漾了，青丝化作云彩，化作飞鸟，化作自由自在的光影闹落着打旋的叶片；在树影中，在空中，在旭日的阳光中，女子的身只竟显得愈发透明，几欲消散无踪。

“好阿。”

她说着。紧接着她偏过头去看即将劈开大片浓油重墨云霞的阳光，眯着眼睛叫自己坠入光中，晕乎乎的橘色逆着光亲昵地蹭过她的发间搓揉厮磨。良久她再转头轻叹一声笑着，“今日的阳光似乎是烧的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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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着蓝发的女孩背着包来到湖面上，湖中的水草气喘吁吁地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互相缠绕着。

她看着面前通体为水的女孩子，呆楞过后疑惑地皱眉：“世间皆传水神是拥有三千青丝的阿？”

水中的女孩子转过头来了，她脑后散落在腰周的棕发在月华下格外显眼，桃花在奶酪似的月亮下面悄悄发酵了，指尖冰凉却堪堪点缀了无边春色，粒粒花苞娇娇掩住了面，还仍如同腰间堕入尘世的海螺般一尘不染。

“传说嘛，总是不可全信的。”

“那么，你所追寻的欲望呢？”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