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心

这日，张副官巡街路过齐八爷的堂口，看着在门口送客的小满道：“八爷现在闲着？”

小满一笑：“是啊，刚送走客人，现在闲着，张副官进去坐坐？”

张副官点点头，摆手让身后的亲兵先回，抬脚进了齐八爷的香堂。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齐八爷道：“最近怎么不见二爷家那个小徒弟出来玩？往常不是挺爱粘着你？”

“小若啊，”张副官一笑，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大概正在家里跪祠堂吧。”

“我倒是听说了，”齐八笑着扶了扶眼镜：“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大概当土匪也能当的很欢乐。”

“何止很欢乐。”提起杜若，张副官唇角的笑就没有落过：“他们要是没有被招安，那小丫头大概就已经入伙了。”

“这丫头不简单啊，”齐八悠悠一叹，杜若以前来找过他，说是城外穷苦人家出身，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了，但这种说辞他是不信的。富养体，贵养气，杜若看着年纪小，但那通身的气度，别说穷苦人家，便是一般的富户都是养不出来的，九门各位哪个不是人精，他看得出来，二爷九爷自然也看得出来，只不过瞧着小姑娘长得好看，人又讨喜，没什么坏心，其他的也就不计较了。

“是不简单，”张副官并没有多想，勾唇一笑道：“这回怕是也受了教训，改天跟二爷说说把人带出来去哪玩会儿。”

齐八爷揶揄道：“倒也不用去哪玩，我瞧着那丫头只要跟着你，去哪都行。”

“八爷！”张副官面上闪过一丝薄红，他和齐八爷经常斗嘴，但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调侃。

“你一个大男人，”齐八爷鄙视他：“怪不得到现在还娶不着媳妇，小若这么好的姑娘，还配不上你吗？”

张日山摇摇头，不是杜若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

齐八爷“唉”了一声，他大约是知道张副官的想法的，只笑着道：“这事你怕是也不用担心，那丫头啊，是个谨慎的人。”

张日山抬眸看他，有些疑惑。

齐八爷继续给他解惑，道：“她知道谨慎的…收着自己的心，对任何事物都是，包括对你。”

“收心？”

齐八晦涩一笑，声音带着不可捉摸的神秘：“你可见过她对什么东西特别执着吗？”

张日山一愣，齐八爷了然一笑：“没有是吗？”

张日山忽然说不出话来，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要说她喜欢玩吧，也并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吃喝似乎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唯一比较馋的，大约只有酒了，但那也只是比较来说，二爷拘着不让喝也没见她怎么样。

那个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女孩子，看着无比热情，却又那么漫不经心的，仿佛游戏一般穿梭在这个世界。想做什么，大概只是因为她想，便去做了，随性潇洒的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计后果。

就像转遍大半个长沙城去找好吃的，就像去忘尘楼唱歌跳舞，就像去莲花峰招安土匪，就像……她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流泻出的那些情意，分明有，却什么也不说，放任却又极克制。

仿佛很不在意的样子。

齐八爷喝了口茶，悠悠道：“那个丫头，她看着肆意快乐，却像是一个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随时都准备着离开。”

张日山的目光狠狠一震。

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留不住的恐慌，若她走了。。。

张日山不敢想，就这样一想，便有种立刻去把她抓在身边牢牢锁起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