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好不容易站住,确定了这话不是自己听错了,喃喃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谢顾道:“可他一直是最好的样子啊。”
自然无人理会她。谢怜抬起头,反问道:“什么样子?”
风信怒道:“我不想说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谢顾翻一个白眼,很想说:“关你屁事”,虽然知道自己说话别人听不到,念及昔日风信忠心耿耿,还是生生忍住了。
谢怜冷笑一声,道:“果然。”
风信道:“什么果然?”
谢怜站起身来,道:“你果然开始看不惯我了,是吗?你觉得我变了?你心里想过多少原因?不用想了,我告诉你。”
他想将抢劫的事一并说出来,然而自己也知道谢顾那么做是为了谁,不愿辜负她一片真心,咬牙忍住了,心中可怕的疯狂和怒火却愈发旺盛。他一步一步地逼到风信面前,道:“我没变,我就是这样。我一直是这样。你满意了吗?我就是这种人。”
谢顾“嗯”了一声,道:“不怪你,你很好。”
风信被他逼得倒退一步,道:“你……”他又前进一步,低声怒道,“我们过的这么苦,为的是什么?!如果这种事你愿意做,我们早就做了,何苦要捱到今天?!你这样算是什么?!前功尽弃吗?!你还是从前的太子殿下吗?!”
谢怜道:“是啊,为什么要苦苦捱到今天?”
风信一怔。谢怜又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骂不还口吗?打不还手吗?自不量力吗?拯救苍生吗?这是什么?这不是个蠢货吗?你觉得那样一个蠢货好吗?你觉得我必须是那样的我吗?一旦不是,你就很受打击是吗?”
风信惊道:“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谢怜道:“你错了。我没疯,我只是突然清醒了。然后发现从前的我才是疯了。”
谢顾有些不满地撇嘴,小孩子似的抱怨:“说什么呢……”
她没疯,风信却要疯了。他道,“你怎么会这样?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我真不知道,我这样,我跟着你是为了什么了……”
谢怜道:“那你别跟了。”
风信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怜道:“我说,那你别跟了。”
说完,他就摔门了。
谢顾这次没有跟进去,而是沉默地看着风信。风信仿佛原地化作了一座雕塑,静立半晌,神情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
会怎样呢,风信?
他也是人啊。他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他不能苦不能恨吗?
谢顾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得紧,又可悲得紧。
哥哥,你说,你勤勤恳恳为国为民,辛苦做了这么多年好人,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被那些你拼了命也要护着的人捅刀吗?
为了一句你是神不会死吗?
风信……
她精神分裂似的,刚嘲讽完,又几乎恳求地想:你不要走好不好?你留下来好不好?不管怎么样,你相信他就好了,好不好?
风信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抱歉,恕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太子殿下。
他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和皇后国主告别。
谢顾不想看,回了自己原先的屋子。她才“离开”一天,不明真相的几个人都不着急,早晨皇后还来通了风。她蜷在床脚,微微仰头。
世间日升月落、云卷云舒依旧,谁顾及地上有人在抵死挣扎?
系统道:“你何苦?”
谢顾恹恹地垂下眼皮,冷冷地回答:“我乐意——不想听见你的声音,滚。”
系统就在她的脑子里,能滚到哪儿去?真像个小孩子无理取闹似的。但现在事情已成定数,谢顾明显已经恨透了系统,装都懒得装了,系统没必要、也不敢去触她的霉头。
谢顾做派完全不似平日的成熟镇静,不慌不忙,幼稚得很。可她做的幼稚,甚至会在明知谢怜风信听不见她说话的情况下自说自话,可越是如此,她的头脑也就越清醒,越极端。
恨。
恨世人,恨白无相,甚至恨戚容慕情风信……
这种恨是没有道理的。但她就是要找人承担这些恨,否则,这深邃浓烈的恨意便要浸没她整个灵魂,将她彻底压垮了。
她只是想要在意的人安安稳稳,这点要求,天道也吝啬吗?
时鹤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撑不住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心疼死我了可是这还不够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