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燕洵见乌先生这么说了，旁边的仲羽和萧策也纷纷附和着，楚乔也不好再坚持，不舍地看了宇文玥一眼，说道：“那他若是醒了，你们可一定要喊醒我。”许是因为宇文玥脱离了生命危险，楚乔回到隔壁房间，一沾上枕头就进入了梦乡，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已经有好几年没睡得这么安心。一醒来，楚乔的气色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穿好衣服就去了隔壁房间，见宇文玥还没醒，有些担忧，便问乌道崖：“乌先生，他都昏迷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呢？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昏迷很久吧？”乌道崖宽慰她道：“那倒不会，只是宇文玥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半会醒不来也是正常的。但是我今早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有明显在愈合的趋势，之前换下来的纱布一直都有血水渗出，今早我和大夫给他换纱布时，血水明显少了不少，这就是好现象啊！”见宇文玥的伤势有所好转，楚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抚摸着他的脸庞说道：“太好了，感谢上天，最终还是没有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宇文玥，你...终于回来了...”可能是听到了自己的星儿呼唤自己的声音，宇文玥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星儿...” 见宇文玥醒了，楚乔欣喜若狂地凑到他身旁，抓住他的手说道：“太好了！宇文玥，你终于醒了！”初醒来的宇文玥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听到楚乔的声音，便往她的方向望去。这时，楚乔从他的眼神中觉察出一丝不对劲。虽然，平日里宇文玥看人的眼神大多是清冷的，但并非无神。可现在的宇文玥看向自己时眼神竟没有了焦距。楚乔不敢置信地用手在宇文玥眼前晃了晃，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面对周遭安静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的环境，宇文玥费劲地想撑起身子，楚乔见他想起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你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怎么一醒来就不听话？”“星儿，屋里好黑啊...”宇文玥说道，宇文玥这话一说出口，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这屋是整个别院采光最好的，再加上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黑？见半天没人回应，宇文玥原本无光的眼神更加黯淡，对楚乔说道：“星儿...屋里不黑对吗？我...看不到了...”楚乔心里一阵酸楚，上前将宇文玥抱住，将他的头抵在自己的下巴处，哽咽着安慰他道：“宇文玥，不要怕！能活下来，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不见了，以后星儿就是你的眼睛！” 折腾了好半天，楚乔才给宇文玥服了药让他睡下。待他睡着，楚乔问乌道崖：“乌先生，宇文玥的眼睛是暂时看不到还是...以后都看不到了？”乌道崖说道：“这很难说，眼睛失明是寒疾发作的症状之一，若是调养好身体，以后复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我刚为他把了脉，从脉象上看，他的眼疾可不是第一次发作，不过上次发作的时间应该是隔了好几年了。”楚乔想了起来：“是的，宇文玥在我还在青山院当婢女时眼睛曾失明过一次，不过没几天就康复了。”乌先生：“可知道是什么原因？”楚乔说：“是被宇文怀当时安插在青山院的细作锦竹带来的雪玉狗所伤。”想起当时要不是自己端着雪玉狗进他的房间，他或许还不至于会被伤到，楚乔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一旁的月七见楚乔至今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再也沉不住气了，对楚乔说道：“星儿姑娘，公子当日的眼疾并不完全是被雪玉狗所伤。而是...为了救你...”听月七说的这番话，楚乔满脸疑惑：“为了救我？”月七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当日你因为手捧雪玉狗时间太久，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危在旦夕。公子那时也不巧被蛇咬伤，虽然他内力深厚，体内的剧毒当时就已排出，可到底损耗了不少元气，可他为了救你，不惜借助雪玉狗的寒气为你运功疗伤，你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公子当时就口吐鲜血，眼睛失明了。后来是为了打压宇文怀并且借故推掉兵符，这才说是被宇文怀陷害的。你想想，以公子缜密的思维，他会轻易地上宇文怀的当？” 楚乔听了，看着熟睡的宇文玥，心乱如麻：“傻瓜，原来那次...也是因我而失明的啊！怎么不告诉我呢？”乌先生在一旁也不禁感叹着：“楚乔，你身边有这么个默默守护你的人，我真替你开心啊！”楚乔摇摇头：“这辈子遇到宇文玥是我的幸，可他宇文玥遇到我却是他的劫！”乌先生：“不论是福是祸，我想对宇文玥来说，都是甘之如饴的。楚乔，你也想开些，好在他还活着不是吗？与其在这自责，不如用余生的时间好好爱他，陪伴他。”楚乔点点头，抹掉脸上的眼泪：“嗯，我会的，这辈子我欠他太多，只能用余生来尽可能地补偿他了。我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在他面前不再哭，免得再让他伤神。”乌道崖点点头：“嗯，这才是我认识的楚乔！” 之后的几天，宇文玥虽然中途也醒来几次，可没多久就又睡去了。伤势折腾了他近一年的时间，除了昏迷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楚乔知道他是太累了，也就耐着性子一直坐在床前陪着他。这天午后，阳光极好，楚乔起身打开窗户，让阳光洒进来。这时，宇文玥刚好睡醒了，楚乔给他喂了药，宇文玥说道：“星儿，什么时辰了？”楚乔：“已是午后了。”宇文玥：“我想出去坐会。”楚乔见今天天气不错，又正值春末，想着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对他的伤有好处，便欣然答应了：“好！” 楚乔在伺候宇文玥洗漱更衣时，宇文玥想自己动手，可眼睛看不见，只好任由楚乔的摆布，自己则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坐在那。“好了，宇文玥，我们出去吧！”楚乔扶起宇文玥准备往外面走，当楚乔挽着他时，宇文玥有些躲闪：“我想自己走...”楚乔哭笑不得：“你都看不见，怎么走啊？”话刚说出口，楚乔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宇文玥的反应。果然，宇文玥虽然一声不吭，可空洞的眼神更加黯淡，执意要自己走。楚乔忙上前想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挣开：“我自己可以...”楚乔无奈地看着宇文玥一步步摸着往前摸索，再快出门口时因为看不见被脚下的门槛绊倒，还没等楚乔扶住他，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宇文玥，你摔到哪了？快让我看看。都说了我扶着你走，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一个人走怎么行呢？等以后眼睛好了，你再自己走嘛！”楚乔一边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宇文玥，看看他伤到哪了，一边嘴里抱怨了几句。“星儿，我如今已经无大碍，你身后跟着秀丽军的人，他们跟着你自是奔着一个好前程去的，你要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不能总是儿女情长。”宇文玥冷冰冰地说道。宇文玥今天中午醒来，楚乔就觉着他有些不对劲，像是刻意避着自己似的，不愿与自己亲近，现在更是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楚乔有些恼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要丢下我吗？你到底在别扭什么？”见宇文玥一直坐在地上不说话，方才刚换的鹅黄色长衫也沾上了些许灰尘，楚乔终是不忍，上前将他扶起，让他坐在软塌上，看着他说道：“宇文玥，眼睛看不见我会想办法给你治，你别自己胡思乱想行吗？我离不开你！” 宇文玥伸手触摸到楚乔的脸庞，说道：“星儿，我对你做的一切，哪怕是死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无需愧疚，更不需要对我做什么补偿。我不想你因为我这个瞎子而被束缚住，你...走吧！”听宇文玥这样说，楚乔诧异地看着他：“那...那日我与乌先生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你不是睡着了吗？”宇文玥：“我那日睡得极浅。”楚乔见他完全误会了，忙扑进宇文玥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宇文玥，你误会了。我确实欠你太多，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啊！我不能离开你！宇文玥，我是你的星儿啊，你别赶我走！”听到楚乔哭了，宇文玥开始乱了方寸，慌忙地伸出手想为楚乔抹去眼泪，却因看不见几次摸空：“星儿，你别哭啊！我的眼睛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前些日子听萧策和贺萧说起，燕洵还是到处张贴告示在找你，声称你是他的燕王妃，而且这近一年的时间也听说他有别的女人，这说明...他很爱你！星儿，如今，我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宇文玥了，我前途一片渺茫，跟着我你会吃苦的...”话未说完，双唇就被楚乔的嘴唇给堵上了。好半天，楚乔才缓缓地离开了他的嘴唇，嗔怪着：“宇文玥，这些天你除了睡觉，净在这瞎想了是吧？以后，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就用这个方法对付你！”说完，紧紧抱着他：“宇文玥，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就是我唯一的信仰！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答应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见星儿如此坚定地跟随自己，宇文玥心里格外地甜：“好！我们以后生死不离！”楚乔查看了他一番后说道：“还好刚才没摔到哪，我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我陪你出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格外好！” 楚乔替宇文玥换好衣服，搀扶着他出了门。一路上，楚乔不时小声提醒着他注意前面的台阶和东西。宇文玥虽看不见，但感受着花园里的鸟语花香，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这时，碰巧来送补品的萧策也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坐着喝茶，看见不远处的一双璧人，朝他们喊道：“乔乔，过来坐啊！”楚乔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是萧策，便搀扶着宇文玥走了过去。 萧策看着楚乔小心翼翼地扶宇文玥坐下，冲宇文玥说道：“看来乔乔把你照顾地不错，你现在都能出来走动了。”宇文玥向着声音的方向礼貌地点点头，算是道谢：“星儿把我照顾地确实没话说，不过还是要多些太子您，要不是您在冰湖那日带我和星儿离开，又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所，我恐怕活不到现在。”萧策见宇文玥虽然看不见却知道自己是谁，对楚乔说：“你刚才没跟他说在亭里的人是我吧？”楚乔摇摇头。宇文玥浅笑一下：“太子，我是眼瞎，不是耳聋。我们几年前曾在大魏见过面，你的声音我还是记得的。而且，这世上喊星儿为乔乔的也只有您一人。”见宇文玥时隔多年，竟还能听出自己的声音，萧策不禁感叹着：“宇文玥你果然非等闲之辈！我当年在大魏与你交集并不多，你却还记得我的名字。”楚乔一脸自豪地说着：“那当然，我们玥公子可是能文能武，心思缜密入微呢！旁人怎么比得了？” 见楚乔毫不避讳地夸宇文玥，萧策假装酸酸地说：“乔乔，你们私下恩爱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存心刺激我啊！”楚乔笑着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说真的，萧策，这次真的要感谢你。你替我救了宇文玥两次，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了！”萧策坏笑着说：“既然你不知该如何报答我，那我给你拿个主意吧。不如就以身相许喽！好不好？”“萧策，你又来了！话说不到三句就开始不正经！”楚乔没好气地冲着他。本来宇文玥因失明情绪就低落，这两日总是别扭着，这不刚有些好转，这萧策就当着他面开这样的玩笑，不是存心给自己添乱吗？楚乔担心地看了眼宇文玥的反应，还好，他脸色似乎没怎么变，仍露出淡淡地笑容。楚乔怕萧策再乱说，便对宇文玥说：“我看这太阳也快下山了，我扶你回去吧，免得你再受了风寒。”宇文玥只点了点头，楚乔对萧策说道：“我门先走了，萧太子你自便。”看着楚乔搀扶宇文玥离去的背影，萧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