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夫为楚乔包扎好伤口后，楚乔便命月卫们退到门口，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宇文玥两人。这一夜，宇文玥睡的极不安稳，手一直紧紧按压着自己的胸腹部，原本处变不惊的脸上浮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楚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多想为他分但些许伤痛，可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就在此时，楚乔突然想起了左宝仓，那个自称什么都可以办到的老头，希望他可以治好宇文玥。她唤来月七，让他暂时照看下宇文玥，自己去去就来。月七见她要走，喊了句：“你不会一去不回了吧？”楚乔回头说道：“你说话声小点，公子好不容易才睡得稍微安稳点，别惊醒了他，不出一个时辰我就回来。”月七看着楚乔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要是早这样，我们公子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啊！”

楚乔跑去找左宝仓，利用两只可爱的小仓鼠将左宝仓引出。左宝仓一出现，就责怪起楚乔来：“你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没良心。三年前，你杀了宇文席之后，我助你逃跑，你一个谢字都没有，这么久才来找我。”楚乔心系宇文玥，哪有时间跟他说这些，上前拽着他就往宇文府里赶去。边走边说：“你这个小老头，多年不见话多的毛病一点也没改。”

来到宇文府，楚乔将左宝仓带到宇文玥床前。他一眼就看出床上躺着的男子就是三年前和楚乔被困在山洞里的宇文玥，不禁摇头叹息：“这好好的人怎么成这样了？”楚乔眼眶通红地拉了拉左宝仓的衣襟，哽咽地说：“老头，求你救救他吧！之前的大夫说以他现在的身子，只能活半年。我不相信，我知道，老头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左宝仓看着楚乔楚楚可怜的样子，替宇文玥把了脉，之后起身不语。楚乔问他，状况如何？左宝仓边把玩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小仓鼠边说：“以宇文玥之前的状况，虽身患寒疾，可毕竟内力深厚，补药喝着，暖炉捧着，平时稍微注意一下，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可现在嘛...那个大夫说的状况都算好的，依我看啊，半年恐怕都撑不下来！而且，他的寒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就算醒来，也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肝肠寸断之痛，最后，怕是会活活疼死啊！”楚乔听了左宝仓说的话，握着宇文玥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又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痛呢？”左宝仓摇摇头：“止痛是万万不可的，大多数止痛药都是有极大的副作用的。以他现在的状况，止痛药无疑就是催命符，你若想让他死得快些，就给他用！”

楚乔这下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要怎样救他？难道他真的就没救了吗？”左宝仓犹豫了一下：“办法倒是有，可这办法几乎不可行。有一种极其名贵的药材叫灵芝草，这味药材生长在寒风萧瑟的燕北，如今只有燕北皇室才拥有。”一听燕北皇室，楚乔才想起燕洵来。自己早上出门前和燕洵说的，宇文玥就寝后自己便回莺歌院，现在迟迟没有回去，燕洵怕是要着急了。楚乔正想着，床上的人发出沉闷的咳嗽声，楚乔回过神来，见宇文玥醒了。立刻跑到他身边，将他慢慢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替他轻轻拍着胸口。宇文玥轻轻开口：“你的伤可好些了？本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的，咳咳...吓到你了吧？我...没事的。”看到宇文玥虚弱地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十分吃力，却还担心自己的伤势，生怕自己会被吓到，楚乔更是心疼，将抱紧他的双手又紧了紧：“星儿没事。”宇文玥见楚乔自称星儿，又惊又喜，半撑起身子转身看向楚乔：“星儿...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星儿了...”楚乔甜甜地笑着对他说：“星儿，永远都是公子的星儿。”一旁的左宝仓尴尬地看着两个人，心里有一丝悲凉：这世上还有比楚乔更白眼狼的人吗？需要的时候来找我，等用完了，就把我一个人晾在这，连个招呼也不打，自己和情郎你情我浓的。唉，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深居在密室的宇文灼得知自己孙儿重伤的消息后，急召月七，向他了解宇文玥的伤情，月七见瞒不住，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了实情。宇文灼知道孙儿此次手上又是为了那个婢女，又气又恼，但又担心宇文玥的伤势，对月七说：“你准备一下，我要去玥儿房间。”

月七和月九，通过密道，将宇文灼带进了宇文玥的房间。此时，楚乔正坐在床边喂宇文玥吃药，明知楚乔怕药会苦，硬是放了半罐糖在药里，宇文玥喝进一口药时却仍皱着眉头直称药太苦。楚乔知道他是故意的，便打趣道：“想不到天不怕打不怕的玥公子竟然会怕一碗小小的苦药啊！”这一幕被宇文灼看在眼里，怒火中烧，双手紧紧抓着盖在膝盖上的毛毯，硬是将毛毯抠破了。“放肆！一个奴婢，竟这样没有分寸，胆敢勾引我的孙儿！”

两人正甜蜜时，看到宇文灼一脸怒气地看着这边，手中掏出一枚银针，直直向楚乔射出。楚乔怕银针伤到宇文玥，想将宇文玥推向一边。哪知宇文玥抢先一步，挡在自己面前，一把夺下银针。那银针锋利地很，刺破了宇文玥的手指。楚乔见宇文玥流出的血是黑色的，疾呼：“银针有毒！”忙上前接住宇文玥缓缓倒下的身体。宇文灼没想到宇文玥为了这个婢女这般不要命，又欲发动内功，除掉楚乔。宇文玥撑着身体死死护在楚乔前面，看着自己的祖父，坚定地说：“祖父，您若是要动星儿，便先杀了我！”话刚说完，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的疼痛折磨着宇文玥，喉间一股腥甜直钻出口腔。“哇！”一大股血沫顺着宇文玥嘴边倾泻而出，喷溅在他胸前雪白的长衫上。宇文灼见宇文玥毒发，终是不忍，只好暂时不对楚乔动手。赶忙喊月七：“快！快把我推到玥儿身边，我来为他解毒！”宇文玥却仍死死将楚乔护在身后：“祖父，你答应我，咳咳...放了星儿...”宇文灼深知，今日要是放了楚乔，来日她必定还会给宇文玥招致祸事，可眼下宇文玥若是再不解毒就真没命了，只好说：“祖父先给你解毒，等你伤好后，如何处理她都由你自己做主，祖父不插手便是。”聪明如宇文玥，怎会不知道宇文灼的心思。此时的他是担心星儿的安危才能撑到现在，若是自己撑不下去了，祖父一怒之下杀了星儿该怎么办？楚乔看着宇文玥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对他说：“公子，你别再固执了。星儿知道公子对星儿的心，已经够了。快让你祖父给你解毒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楚乔心疼地为宇文玥擦去嘴边的血迹。宇文玥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楚乔柔软的小手，怜爱地把她搂入怀中：“星儿，我拼死也会护你周全...”宇文灼看着自己的孙儿嘴唇发紫，吐出的血都呈暗红色，怕再耽误下去就会剧毒攻心，只好答应他不会再为难楚乔。宇文玥对月七说：“现在就...让星儿离开，月七，你亲自...把星儿送去...莺歌院...”说着，便将楚乔推向月七，让月七带她离开。楚乔看着宇文玥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滴，嘴唇越发青紫，纵使心里有再多不舍，也只能忍痛随月七离开，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平安离开青山院，宇文玥才有救。

楚乔随着月七刚离开，宇文玥便一头栽倒在地。“玥儿！”府外的楚乔听到宇文灼响彻天际的大喊，心下一紧，恨不得什么也不顾地冲进去守护在宇文玥身旁，一旁的月七也为自家的公子担心，看着楚乔下一秒就要冲回去的样子，忙拦住她：“星儿姑娘，快走吧！公子他一定不会有事，别让公子白白受苦了！”楚乔不舍地再次回头看了看宇文府，哽咽着点头，随月七上了马车，往莺歌院走去。

待月七回来时，宇文灼刚为宇文玥放完毒血，正为他输送真气和内力，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过了许久，宇文灼一脸大汗地将宇文玥放倒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脸色和嘴唇苍白地可怕，一脸心疼又惋惜地对他说道：“玥儿，你虽是二房过继来的，可毕竟是我一手将你抚养长大，交于你本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啊！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走我的老路，难道你为了那个婢女真的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吗？你这样值得吗？”月七看着坐在一旁伤神的宇文灼，上前说道：“老爷，您动用了大量内力救公子，需要赶紧闭关修行。这有月七在，您大可放心！”宇文灼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脸冷漠地说：“无妨，他这次敢公然于我对抗，不听令于我，等他醒来我要好好教训他！”月七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公子，不忍地劝宇文灼：“才短短一天时间，公子受到两次重创，即使他做错了，这也算是惩罚了。”宇文灼：“哼！他那是为了那个婢女，才弄成现在这副样子！那是活该！一想到这个我就来气。”月七：“可公子现在这样的身子，再受惩罚，只怕...”月七话没说完，宇文灼抬手示意让他闭嘴：“他是谍纸天眼未来的接班人，若是连这点伤痛都撑不下去，也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说罢，眼神复杂地看着宇文玥，不再言语。

回到莺歌院，楚乔失魂落魄地一步步走进去。燕洵坐在院里的凉亭上吹了一夜萧，终于把楚乔等回来了。忙上前走到她身边：“阿楚，不是说好待宇文玥就寝你就回来吗？现在都快天亮了，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楚乔只是看着燕洵，一句话也说不出。燕洵觉察出楚乔的不对劲，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担心地问道：“阿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受伤了吗？阿楚...”燕洵正问话间，楚乔像失了魂魄般地往后倒去，燕洵忙接住她，担心地看着她一脸的憔悴。

送走大夫后，燕洵仍不放心楚乔，眉头紧锁地坐在楚乔的床边，等着他醒来。一旁的仲羽劝他早点回去休息：“世子，大夫说了阿楚已无大碍，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就行。”燕洵摆摆手，眼睛一直未从楚乔身上离开过：“阿楚不醒过来，我怎么睡得着？你先下去吧，还是我在这守着她吧！”仲羽知道自己拗不过世子，只好退下。燕洵握住楚乔的手，喃喃低语：“大夫说你是因为忧思过度才会晕倒，你腰间的伤是谁弄的？阿楚，你究竟在宇文府遭遇了什么？”正说着，楚乔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的手被燕洵握在手里，下意识地冲出手，准备起身。燕洵忙按住楚乔，让她躺下：“阿楚，大夫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一直有低烧，需要多休息，来，把这药喝了吧。”燕洵端起药碗，想给楚乔喂药，楚乔接过药碗，淡淡地说了句：“我自己来吧！”燕洵看着喝药的楚乔，小心翼翼地试探她：“阿楚，刚大夫说你是因为腰间的刀伤失血过多，再加上忧思过度才会晕倒，你...在青山院发生了什么？你这伤是不是...宇文玥弄的？”楚乔喝着药，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他，见燕洵一直看着自己，脱口而出：“不是，我刚离开青山院不久，就遇到宇文怀的袭击，腰伤是宇文怀的手下弄的。后来，是宇文玥带着月卫救了我，因为流血不止，所以我又回到青山院处理了伤口，这才回来迟了。”不知怎么，楚乔唯独对燕洵隐瞒了宇文玥重伤的事情。见楚乔这样说，燕洵更是心疼：“对不起，阿楚，我又让你身陷危险当中了，我真该死！”说着，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楚乔连忙阻止：“燕洵，你干什么啊？我遇袭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又何必这样自责呢？我与宇文怀早在我是青山院婢女时就已经结下梁子。”燕洵怕楚乔会碰到伤口，忙接过药碗，让她躺下：“阿楚，你先好好休息，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宇文玥昏迷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的午时醒来了。因为剧毒已经清除，宇文玥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他一醒来，看见宇文灼坐在床边。忙撑着虚弱的身体准备起来，月七生怕公子会栽倒在地，想上前扶住他，却被宇文灼冰冷的声音打断：“月七，让他自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