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夫从宇文玥的军营里出来就被元彻喊了去。“宇文将军的伤势可有大碍？”元彻问道。大夫恭敬地行了礼后，说：“回七皇子，宇文将军肩头的伤已无大碍，可他的寒疾却愈发严重了。”元彻一头雾水：“寒疾？宇文玥身患寒疾？那能治好吗？”大夫无奈地摇摇头，答道：“寒疾极难治愈，我刚从宇文将军的脉象上看，估计是打小从娘胎里带的，幸亏他内力深厚，再加上出生在宇文府，好好养着，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元彻听大夫说宇文玥的寿命就只有二三十年，惊讶地说：“什么？二三十年？”大夫：“是啊！可将军要是一直在边关这样的苦寒之地，怕是连二三十年都撑不下去了呀！”说完，不禁为宇文玥叹息。元彻对此惊讶之余更多了几分担心。这一年多以来，元彻与宇文玥并肩作战，除了欣赏他过人的智慧，更是早已视他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不敢想象这一年多来，身患寒疾的宇文玥是怎样熬过这寒风冷冽的边关之地。

半月后，经过上次成功退敌，边关也稍平定下来。这天，宇文玥和元彻站在高台上俯瞰这片大地，元彻对宇文玥说：“经过这一年的相处，我知道你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只是让你驻守边关，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宇文玥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元彻。半晌，元彻转头继续看着大地，开口说：“回去吧！身为谍纸天眼的继承人，你应该回长安了。如今，大梁谍者活动频繁，对大魏很不利，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离三年期满还有三个月，燕洵等人比之前更加提高警惕来防守外界对他们的攻击。因为他们知道各门阀是不会让燕洵平安回燕北的。这天仲羽对燕洵分析局势：“这两天，守卫莺歌院的人全部换了，不再是十三皇子手下的人了。”燕洵喝了口茶，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我们更要提高警惕了，以魏帝的性格，他这段时间会对我特别宽容，然后趁我松懈之时再下杀手。所以，我们不能只是防守，要主动出击了。”仲羽听着燕洵的分析，觉得甚有道理：“是的，那世子接下来预备怎么做？”

燕洵又喝了口茶，说道：“我们要想逃离长安，眼下最紧要的就是要瓦解魏、赵和宇文三大门阀的势力。这样，我们的胜算才会多几分。可眼下，还有三个月就期满了。意思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三个月时间，要想把这三家一一击垮，时间上是不允许的。所以，我们必须要一举击垮三大门阀！”仲羽点了点头：“世子说的有理，我现在就出门联系我们的人，想一下对策来对付这三家。”燕洵：“不急，等阿楚回来，我们与她商量后再作定夺。”仲羽却认为楚乔并非燕北人，这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仲羽希望燕洵不要告诉楚乔，她对楚乔还不够信任。可燕洵并不这么想，他认为当年九幽台上楚乔与自己生死不离，他与楚乔自那日后便难以割舍，对她自然十分信任。仲羽见燕洵态度坚决，便不好再说什么。

傍晚时分，等楚乔回来后，三人在一起合谋大计。楚乔以前在宇文府当过宇文玥的侍寝婢女，所以对皇宫里的事情还是知道一点的。楚乔深思片刻，想起了先帝皇陵。然后，她笃定地说：“我们就从皇陵下手。如今看守皇陵的是宇文怀，建造是赵家负责的，提供建材的是魏家。皇陵失窃，这三家都拖不了干系。而且，宇文怀看守皇陵这么久，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尽心地值夜皇陵，现在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夜深了，薄雾弥漫，正好适合行动。楚乔和仲羽一身夜行衣悄然进入皇陵内部，楚乔发现有地下水渗透进来，正好见此发作文章。皇帝要是得知先帝棺椁被地下水淋湿，皇陵被盗，宝物被变卖，那这三大门阀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正当两人拿走宝物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脚步声，两人当即决定分开行动。来人很快追上楚乔，楚乔觉察到，立刻拔剑相向。“可恶，来者何人，我使出的招数他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一一破除。”楚乔暗叫不好，她知道再这样周旋下去，自己必会吃亏，只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雾弹朝地上扔去，这才得以脱身。在皇陵门口等待许久的仲羽看到楚乔顺利逃出，两人分身离去。两人前脚刚走，宇文玥后脚就从陵墓追出了，到了明处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竟是残虹剑，而进去时自己手上拿的明明是破月剑，肯定是刚才在皇陵中打斗时拿错了彼此的剑。宇文玥一天前刚和元彻从边关回到长安，今夜夜探皇陵，没想到竟有如此惊喜的发现，刚才与自己动手的一定是楚乔！“太好了，我的星儿...她没死！”一向不爱笑的宇文玥嘴角微微向上有了一丝弧度。

因宇文玥和元彻此次以少胜多、击败强敌，魏帝特意召见他们，封元彻为骁骑营大帅，宇文玥为骁骑营副帅，留在长安，为国效忠。同时，魏帝也召见了燕洵，因燕洵这三年在莺歌院里小心翼翼，为招惹出事端，魏帝高兴，特赏赐给他一块可以让他再长安自由行走的玉佩，表示奖励。其实，是因为三年期就要满了，若是再不寻找机会出去燕洵，一旦他回到了燕北，那一切都晚了。所以，魏帝允许燕洵可以在长安自由出入，这样自己下手的机会就会多些。看着燕洵一脸臣服的样子，魏帝自信地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又愉快地对元彻说：“柔然使臣即将来朝，我打算在郊外办一场围猎，来迎接使臣，元彻，你帮我物色一个负责猎场安全的最佳人选。”元彻听了，看了宇文玥一眼，便向魏帝推荐：“父皇，儿臣认为，宇文玥就可以担此重任。”魏帝笑着点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烟熏站在一旁，听到围猎之事，眸光渐深。

三人从大殿出来后，正在互相寒暄，突然听到侍卫来报，昨晚皇陵失火，看守人宇文怀已被抓了起来。这不是小事，紧接着，元彻就被魏帝叫了进去。走廊上只剩下燕洵和宇文玥两人，宇文玥别有深意地问燕洵：“你近来可好？星儿...可好?”燕洵毫无动容地回了他一句：“都好。”便离开了。

安静雅致的小屋中，宇文玥和燕洵坐在桌边喝茶，宇文玥想将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可燕洵并不想听：“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何用？我终究是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你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毕竟三年前的事已经发生了。”说完，起身就要走。宇文玥见他要走，在他临出门前终于问了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星儿没死，她一直在你身边对不对？”燕洵反问道：“怎么？你还想再杀她一次吗？”燕洵这句话就如一把利剑直插他的心窝，宇文玥眼神稍黯淡下来后，在燕洵走出屋的那一刻，宇文玥轻声补了一句：“照顾好她...”燕洵听见了那句话，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小屋。

回到莺歌院，燕洵告诉楚乔宇文玥已经知道她没死的真相。楚乔却并不惊讶，从皇陵那战后，她就知道宇文玥早就知道自己没死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破月剑，说：“知道又怎样？我现在是楚乔，不是他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楚乔嘴上说得倒是不在意，可她下意识看了下手中的剑，这个动作全被燕洵看在眼里。这把剑不是阿楚的佩剑，于是他问道：“阿楚，这把剑不是你平常的佩剑吧？”楚乔觉得没什么顾忌，直接说了：“那晚我和仲羽去皇陵，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交手时，我们拿错了彼此的剑。现在我手上拿的就是他的破月剑，那晚的黑衣人就是宇文玥，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我没死喽。”见楚乔这么坦白地说出来了，燕洵心里隐隐的担心全然消散。然后对楚乔说了几天后柔然使臣要来，到时会在郊外举行一场围猎。楚乔狡黠一笑：“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计划就要开始了？”燕洵笑着却默不作声，回头对楚乔说：“这两天我们可要做足准备啊！”楚乔应道：“是，我现在就把仲羽喊来，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楚乔走后，燕洵的眼神从温柔变成狠厉：赵西风、魏舒游，我要让你们为三年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郊外猎场，鸟语花香，元嵩正指挥人布置场地，远远看到楚乔站在那，于是眉开眼笑地跑过去，上前就拉着楚乔的手：“阿楚，你也来啦！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再过三个月，父皇就允许我开府建衙，我就能娶王妃了，到时候你可要来我府上啊！”楚乔漫不经心地说：“我干嘛要去你府上？”元嵩兴冲冲地告诉楚乔这件高兴事，没想到楚乔却这样不在意，这可伤了元嵩的心了，满肚子的话一时被堵在口中。楚乔本就有事在身，不想再与他多说，便没再理睬他，独自一人跑开了。楚乔跑到密林处，看到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好心地帮它治伤。这时一句霸道地声音传来：“什么人？胆敢动我的猎物！”来者正是柔然使臣郡主扎玛和皇子扎鲁。原来两人正在比射箭，这只兔子就是他们的猎物。楚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这只兔子。扎玛见楚乔的打扮不像门阀贵族，便一时兴起，扔了一大包金元宝给楚乔：“喂，你拿着这包银子，拼命往前跑，若是能躲得过我的箭，这包银子就全归你了！”

楚乔看了看地上的包裹，心想：筹备回燕北的大事，本就需要银两，既然躲不过，为燕洵多准备点钱也是好的。只是，这女子的射箭技术这么厉害，我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就在这时，楚乔心生一计，对扎玛说：“不如这样，我骑在马上，你来射我，若是射中了，不是更显得您射箭技术了得吗？”扎玛听后眼前一亮，欣然同意，便让扎鲁把马给楚乔。楚乔上了马后，心里一狠，用匕首狠狠刺向马，马疯狂地向前奔跑，一会儿便没影了，扎玛这才意识到上当了。

待楚乔回到燕洵的大营中，燕洵指了指桌上的礼物盒子，说：“这是元嵩刚刚托人给你的礼物。”然后，又把手中的盒子给你楚乔：“这是我给你的。”楚乔一脸茫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都给我送礼物呢？”边说着，便打开两个盒子：“还都是送衣服的...”楚乔一脸无奈地对燕洵说：“你也知道，我平时都不穿女装的，怎么好端端得送我这个啊？”燕洵宠溺地看着她：“今晚有篝火晚会，既然宇文玥他们都知道你还活着，所以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我想带你一起参加，陪我去好吗？”楚乔感觉到燕洵在一点点向自己靠近，下意识地躲开他炙热的眼神，转向桌边，拿起燕洵送的衣服说：“那我就穿你送的吧，我喜欢这件！”燕洵见她选择了自己的衣服，满意地笑了。就在这时，扎玛郡主找上门来。燕洵陪着楚乔出来，扎玛见楚乔原来是燕洵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二话不说，直接挥鞭欲教训楚乔。燕洵见她要动手，立刻挡在楚乔面前，用手接住扎玛的鞭子。扎玛一脸嘲讽地对燕洵说：“燕北定北侯三年前有谋逆之心，已被魏帝就地正法，你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魏帝看你可怜才留你一条性命。如今，你的奴婢得罪了我，我就要教训她，你岂有阻拦的资格？”燕洵面无表情却语气坚定地说：“今日不要说是郡主你，就是魏帝在此，都别妄想动阿楚一根头发！”扎玛见燕洵为了个奴婢铁了心要与自己过不去，心里极不痛快，可这毕竟是大魏的地盘，扎玛只好暂时收手。

晚上篝火晚会上，燕洵带着楚乔出席了宴会。在一旁的宇文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燕洵身边的楚乔，眼神便再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这被在一旁的元彻看得清清楚楚，开起来他的玩笑：“我还以为宇文将军不理红尘、六根清净了呢？今天看来并不是这样啊？”宇文玥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座位。元彻在座位上无辜地喊道：“哎，我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这么小气？”

楚乔一身温婉可人的女装站在燕洵身边，元嵩见不是他送的那套，闹起了情绪：“阿楚，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那套啊？这套不适合你，难看死了！”楚乔却不以为然：“没有啊，我觉得这套很适合我！”元嵩：“哪适合了？你现在换回我送你的那套，我送的那套才是最适合你的！”楚乔：“算了，多麻烦啊！我就觉得这套挺好的！”见楚乔执意不换，元嵩赌气似的离开了。这样的场合，燕洵免不了要去应酬，让楚乔站在原地等他。一直观望她的宇文玥，见楚乔独自站在那，直直地向她走去。是的，真的是他的星儿，她还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太好了！宇文玥来到她的身边，声音嘶哑着轻轻问了句：“你也来了？还记得我吗？”短短的两句话，却包含了太多的感情。他多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记得”二字，可换来的却是楚乔礼貌而疏远地笑容：“鼎鼎大名的宇文将军，长安城谁人不知呢？恭喜你啊！现在可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呢！”听着楚乔句句刺心的话，宇文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咳了几句。毕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让楚乔转告燕洵，不要多生事端，便离开了。

席间，扎玛大秀马技，获得一片掌声。皇上要赏赐她，扎玛看到站在燕洵身边的楚乔，想着上次的账还没跟她算，便向魏帝提出要与楚乔比试。燕洵多番推辞，但人微言轻，在魏舒游等人的推动下魏帝同意了扎玛的请求。扎玛见魏帝同意，对楚乔说：“我刚刚表演完，需要休息一下，你先同我的武士士达比试，若是赢了他，再与我比试。”见士达高大威猛，元嵩、燕洵等人都为楚乔捏了把冷汗。可没想到，楚乔竟一招就制服了士达，扎玛不得已，提出与楚乔比试射箭，每人三支互相射对方，看谁射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