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凡尘俗世，噩耗

清晨南烟在客栈二楼的栏杆旁撑着下巴，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食客。

“林兄…早啊！”

“早…”

“唉！听说林野要回京受审，就这几日了，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啊！”

南烟听到有关林野哥哥的事情支起耳朵听着。

“早前我就看到他们进京了，咱们吃完说不定也能去瞧瞧热闹？”

“进京了…怎么没有一点风声…”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瞧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得到消息呢！”

“唉！这事依我看啊………”

南烟听到了消息大吃一惊，进京了，他们进京了，她不是跟福临说等她回营地一起进京吗？

福临骗她，不行自己得赶紧走。

“南烟…南烟…”大林子看着一脸焦急的南烟叫道。

“你赶紧回木屋等我，赶紧回去…”南烟说完快速的奔下楼，不顾大林子追着她，到后院骑上马飞奔而去。

大林子扔了一定银子给马夫，骑马追了上去。

南烟骑马冲进了城门，丝毫没有理会，看见她跪下的守城门士兵。

京都城里比平日人影萧条了不少，街上都是，一片杂乱的景象。

南烟骑马飞快地向前赶，一路上烂菜叶子、烂水果、烂鸡蛋、还有很多小石子，南烟越看越担心。

听到的吵闹声渐渐多了，南烟看见了大街上好多人，人挤人各种辱骂声不绝于耳。囚车之上也爬满了人，他们拼命的用手往里抓，似乎不抓下林野一块肉誓不罢休，他们表情凶恶，眼眶因愤怒血红。透过人群的缝隙，南烟看见林野身上的衣裳烂了些，身上挂着各种烂菜叶，鸡蛋液。赶囚车的马夫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艰难的挪动着向前走。南烟跳下马，被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福临跟一小撮士兵跑了过来，还有好多士兵被挤在人群中，无法脱身。

“福康姐姐…我…我…”福临也没有想到是这种局面，局面失去了控制，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南烟看见有人用棍子通过牢笼的缝隙，打林野哥哥。南烟没时间听福临说话，飞身站在囚车上，立刻有不少的东西向南烟砸过来，林野看见南烟焦急的看着她，林野一脸的心疼，声音颤抖久未开口，带着一些沙哑催促着她道：“南烟你赶紧回去，快回去…”

“我不…”南烟顾不得砸在身上的烂菜叶，烂鸡蛋，把爬在囚车上的人扔下去，但很快又有人爬上囚车。南烟一身的白衣染上了各种污渍。

正所谓众怒难犯，囚车上的人南烟拔不完。反而被众人拽住衣裳，扯下了囚车。南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上不少的擦伤，鲜血很快将白衣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十分的刺眼。囚车中林野再也坐不住了，手脚并用的将趴在囚车上的人踢了下去。眼神紧张心疼的望着南烟，手因为用力，捏紧着囚车的木头而泛起了白。

南烟从小就感觉不到疼痛，虽然说血流的有点吓人，但南烟站了起来，挡在囚车前，南烟转过身看着林野笑了笑，林野蹲下握着南烟的手。“南烟…你快回去，听话啊！”林野的眼眶布满了血丝，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了南烟的手上。

“不回去，我不…”南烟坚定的看着林野。

“明台…带她回去…求你了。”林野对着南烟身后，用身体替南烟挡着人群的明台道。

明台转身抓住南烟的手，人群看见有空隙一拥而上。南烟挣脱开了明台，拼了命的去扒开抓着林野胳膊的人。

南烟紧紧的抓着囚车的木头，为了不让自己被人群挤走。看着他们一拳一拳的打着林野，林野嘴角带血，看着南烟的方向，给了南烟一个安慰的笑并摇了摇头，那群人却打得更狠。

南烟低声叫着“够了…够了…”人群嘈杂听不到南烟的声音，就算听到了愤怒的人群，也不会停下来。

“够了…”南烟大声的喊了一声，愤怒的人群安静了，很多人渐渐看向南烟。只见那白衣女子跪了下来，一身的白衣染了些鲜血，十分的刺眼，仍然有不少的鸡蛋、小石子砸向她。她躲也不躲，那漂亮的脸蛋上被石子划出了一道血痕，她看向众人的眼眸清澈却像含着一汪泉水。仿若轻轻一晃那泪水便会掉下来，真真是我见犹怜，让不少的人心生怜悯。

南烟看见人群不再向前挤，向四周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对着人群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南烟声音哽咽道：“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林野哥哥的娘亲……还在等着他……回家。”

有人问着周围的人这白衣女子是谁呀？有人小声的嘀咕。“这是福康公主，小福星…”人群中有不少人认识福康公主的，但都是仗着法不责众的心里，都在小声的窃窃私语，也并没有人再向林野他们扔东西，人群只挪动了一点点，却有不少人在讨论林野的罪行，声音不大。

南烟看向林野笑了笑，林野站在囚车中，紧紧的抓着囚车的木头，南烟看着那老说自己是铁血汉子的人，他自己的眼泪不停的流。

“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失去了家人，很伤心痛苦。我可以体会你们的痛苦，林野哥哥他是被离国的耶律连跟他妹妹耶律娜利用了，用金针封穴的禁术封住了林野哥哥的记忆………………………林野哥哥也杀了我两个哥哥，林野哥哥还杀了他的父亲兄弟，但是林野哥哥又有什么错啊？他没有记忆被坏人利用，他想起来的时候自己也伤心自责，他也恨不得挥剑自尽，但是他还有一个娘亲啊！”南烟一直跪在地上，说了关于林野的全部。人群静默无声不少人都偷偷擦着眼泪，南烟再向人群磕了一个头。人群让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南烟站起身，踉跄着摔倒了，她挣扎着爬起来，拿过马夫手里牵马的缰绳，牵着马向宫门口走去。

人群看着南烟跟囚车走远，多少人都在小声的抽泣，是为了他们家人的离去心痛，还是为了公主的举动而感动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他们的公主啊！金枝玉贵的公主，皇上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她为了林野放下自己一身的骄傲，向他们这些贱民下跪…

人群中大林子藏在角落里眼眶湿润，看着南烟这样他心里揪着疼，南烟也是他捧在心里疼的人啊！

大林子隔得太远，他并不能听见南烟说什么，只看到了她的动作，他拼了命的压下心里去拉起南烟，抱一抱她的想法。因为他想到南烟在他耳边时时念叨的林野哥哥，林野是在南烟心里很重要的人啊！但他又怎么忍心让南烟的努力付之东流啊？

大林子跟着人群，远远的挪着步子，跟在南烟她们身后，看着南烟进了宫门，人群渐渐散去，大林子望着宏伟的宫门很久没有离去。

皇宫中林野暂时关押了起来，福临游走于大臣之间，福康给林野求情。最终，林将军府所有财产补贴给已逝的将领士兵，林野为已逝的人守孝三年而告终。

青云国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并不追究。反而关心皇上还会不会把福康公主嫁给林野，毕竟福康公主为了林野都不顾骄傲尊严的下跪了，但是又一想林野现在也只是一个草民。

——

天牢门口福康带着换洗的衣裳，跟几个侍女走进了天牢中。

“林野哥哥…”南烟看着坐在牢中的人叫了声。

狱卒打开门，南烟走进牢房中，林野上上下下的看着南烟，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到处跑？”

“小伤…早结痂了，估么着过两日就好。你赶紧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们一起去看清姨。”南烟笑了笑道。

“好…”林野也很担心他娘亲了，虽然见过照顾他娘亲的嬷嬷，但是他心里还是想尽快回家。

将军府门口都是被砸的痕迹，牌匾歪斜，挂在门口的白绸也被扯烂了，大门紧闭，活像荒芜了好多年的荒府。

林野白绸束发，一身的白衣，他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门缓慢的开了一小条缝，老管家的声音颤颤巍巍道：“少……少爷…”

林野跟福康走进将军府，将军府昔日的繁华已经不在，以前看见的都是珍贵的花草，现在全然不见了， 入眼望去尽是一片萧条之态。

林野快速的朝着他以前的院子走去，四下找了找，没有发现他娘亲的身影。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林野跑进客厅中，拿着鸡毛掸子的老嬷嬷吓了一跳，手中的鸡毛掸子掉落。

老嬷嬷跪下，她完全没有想到林野公子会突然回来，她吓得身子轻颤。

“我娘呢？”林野眼神直视着她，语气焦急。

“去乡下远亲家了，跟秋菊一起走的还没回来？”老嬷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声道。

“还没有回来吗？”福康站在客厅中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嗯嗯…嗯…”老嬷嬷听到声音飞快的点头。

“什么远亲，我从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林野一双眼睛审视着老嬷嬷，声音微寒道。

“在…在乡下…在…”老嬷嬷说的结结巴巴。

“在哪里？”林野不等老嬷嬷说完怒吼着她，老嬷嬷吓了一个哆嗦，眼泪大滴大滴的掉。

“清姨去哪里了？” 福康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蹲在老嬷嬷旁边问道。

“公主…夫人她…她去见将军了…”老嬷嬷抽泣了一下，似松了一口气般道。

林野身形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嬷嬷道：“你说什么？”

“那日林老将军跟林鑫公子他们出征之日，林夫人她晚上来跟夫人吵了一架，砸坏了好多东西，夫人吐了好多血，当晚便去了………”老嬷嬷看林野的脸色很不好，便又道：“夫人是中毒太深了……”老嬷嬷看了看公主疑惑的眼神，娓娓道来。

清欢本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她感觉身子越发的疲累，她也只觉得是上了年纪的问题。直到有一次吐了血，清欢还以为是上了火，倒是把两个老嬷嬷给吓了一跳。连忙去宫里悄悄的请了御医，老太医直言清欢是中毒了，查到了井水有毒。若单单的吃井水也没什么事，但掺和着清欢喜欢喝的茶水，就形成了剧毒。清欢怕林野知道了担心，便随太医进宫见了皇后，求皇后帮忙隐瞒林野跟福康，皇后答应了。清欢精神好的时候写了很多的信，让照顾她的两个老嬷嬷抽签决定去留，秋菊抽到了去，而秋月抽到了留。福康去清欢院子里福康的吃食，她们都是从府外买的，都是查了又查，都不敢过别人的手。清欢死了，秋菊秋月只能按计划来，秋菊回了乡下老家，对公主说是带着夫人去看望远亲了，并说怕林野担心请公主不要告诉林野。秋月留在将军府里听着边境的战况，每月寄上清欢早已写好的信。

“林野哥哥…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清姨…”南烟一脸的自责看着林野。

“林野公子…不关公主的事，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秋月是从小照顾公主的老嬷嬷了，公主天真单纯待她们极好，她又怎么能让林野跟公主之间有嫌隙。

“我娘…在哪里…”林野从嗓子里，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在……后院…”秋月从地上起来，领着福康林野两人走到了后院。

后院一片生机勃勃，有几种应季的蔬菜，秋月在一片平坦的地上跪下，那里栽着几颗零散的花。“就是这里了……”

林野跪下福康刚想跪下，林野用手拦住福康，“你伤还没好，等我们成亲了，我们在一起跪。”

林野磕了几个头一言不发，眼眶却逐渐湿润泛红。

“我娘…有什么遗言吗？”林野问了这句，却看也不看旁边跪着的秋月。

“夫人说…她想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若…若是林野公子回不来了，就让公主把夫人跟林野公子，葬在一处做邻居，夫人下辈子也不想再遇见将军了。”秋月说完看了林野一眼，再看了看公主。

“秋月罪该万死，没有照顾好夫人，只求公主跟公子，饶了秋月的妹妹秋菊一命，求求公主了……”秋月对着两人磕头道。

“去姐姐府上，领了你俩的银钱便去养老吧！”南烟跟荣秀从小是被秋月秋菊，她两姐妹照顾大的，其中自然有些情谊的。

“谢公主…谢公子…”秋月对着两人再次连磕了几个头，便起身退下了。

“林野哥哥…”福康伸手给他擦去了眼泪，跪在他旁边看着他。

“南烟………你回去吧！”林野看着规规矩矩，跪在他旁边的南烟道。

“我想跟我娘亲，说说悄悄话……”林野知道南烟不会轻易走，便不等南烟说话先说道。

南烟神情委屈的看着林野，林野扯出了一个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南烟走出了院子，林野跪了不知道多久，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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