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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灯熄

GravityFall1920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沃特谨慎地前行着。他的怀里抱着那只青蛙,比翠丝就在他的身边,飞到一个仅比他脑袋高一些的空中。

  他们已经走进了森林深处,密密麻麻的植被使原本肆虐的暴风雪变得相当微弱,这让原本就筋疲力尽的沃特和比翠丝仍能正常前进。

沃特比翠丝,你确定是这边吗?

比翠丝我记得是这个方向。

他们已经走得很久了!虽然可能只过了几个小时,但这和之前漫无目的寻找不同,得到了目标的他们,哪怕迟了一秒都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而就在沃特再次撑不住,就要放弃时,比翠丝在半空中喊起来:

比翠丝沃特,前面有光!

——光!?

  沃特不禁加快了脚步,刚刚还接近昏迷的身体此时却又迸发出无穷力气,向前一阵小跑。他现在无条件地相信比翠丝的话,尽力向前跑去。

  在奔跑中,沃特的眼睛突然被强光晃了一下,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被这光一照,就感觉到一阵刺痛,一下子弯下腰来!

  但是沃特没有后退。虽然他身体本能地想向后躲闪,但沃特并没有这么做,他及时阻止了自己,仅仅是把斗篷放到了头上,仅此而已。

  他已经不想逃了。

  如果在这时躲闪的话,沃特总感觉自己真的输了。

  ——我已经在黑暗里躲了那么久了,现在绝不会再逃了!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闭着眼睛摸索着向着光源前行。等到沃特来到光源的位置时,他的双眼已经适应了。

  他把光源拾起。

  那是盏提灯。

沃特这好像是,樵夫的那盏灯?

——这里发生了什么?

  沃特怀着不安的心情,把灯朝四周照去,尽可能的驱散黑暗。

  而就在这时,在光照到左侧的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出现在他眼中。

沃特格莱格?

他迟疑了。

  但是不安的心情在此刻愈演愈烈,他很快又大喊起来!

沃特格莱格!

他冲过去,拿灯照亮了他的面孔,他忽的呆住了——

  真是他弟弟。

沃特格莱格?

只见格莱格全身都被木头包裹,只有没了血色的头露在外面,而雪绒木的枝条也在不断缠上去。

  沃特心疼地跪下了。他单膝下跪,看着格莱格的脸,他真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被木头覆盖的身体感受不到拥抱这么奢侈的东西。

  他只能尽力拔掉格莱格身上的枝条,想把他拖出来。

格莱格……沃特……

似乎是受到灯光的刺激,格莱格缓缓睁开了双眼,但有些发黄的眼睛让他更像一个死人。

沃特格莱格!

格莱格沃特……我做到了,我打败了野兽。咳咳、咳!

格莱格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连吐出来好几片树叶。

比翠丝天啊,树叶都长到他体内了。

格莱格不……是我在吃树叶……我很抱歉,沃特。

听到这句话,沃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沃特不,不,格莱格。会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本该——

格莱格不,我说的是我的‘事实石头’。

沃特什么?

比翠丝什么?

格莱格它,它是我偷来的,沃特。从丹尼尔斯的后院里偷来的,我是个小偷。‘这也是石头的事实’!

沃特什么?不!这不重要!

格莱格这很重要!咳、咳!你必须替我还回去,好吗?

沃特不,我不还。自己的错误自己弥补,格莱格。你必须自己去还,回去,回重力泉去,我们一起换!我们、我们得把杰森·方德博格带回家,不是吗?

格莱格看着沃特抱到他眼前的青蛙,心里感到了一丝愉悦。

格莱格杰森·方德博格,完美的……青蛙名字……

沃特格莱格?格莱格!

比翠丝我们快把他拉出来!

看见格莱格已经没了反应,沃特一下慌了,但是比翠丝仍然保持镇定,飞到格莱格头上,用喙叼着雪绒木的枝。看到比翠丝行动的沃特,这才如梦方醒般应了声,然后放下手中的提灯,双手拉住一根枝,用力拉着,想要把它拉断!

比翠丝快点啊!

沃特他会没事的,沃特。会没事的……

他用力拽着,用力拉着,但是早已长成的枝条完全不是沃特能够拉动的,拉了许久却纹丝未动!

  而就在这时,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沃特急忙拿起提灯,调转方向,向那边看去。

  倒在地上的,是樵夫。

  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头上某个位置凹了下去,大量鲜血从里面流出,看上去十分虚弱。

  而站在樵夫身后的,是野兽。

  野兽那双彩色的眼睛牢牢盯着沃特,他手上正把玩着樵夫的斧头。

  野兽看见了沃特手中的提灯,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俯视着沃特,他厉声道:

Beast把灯还给我。

比翠丝没门,我们需要它。

沃特对,你别想。我得带格莱格回家!

Beast你的弟弟现在太虚弱了,他回不了家了!他马上,就要变成我森林的一部分。

沃特不,我不会让那件事发生的!

——来了!

Beast很好,那么,也行我们能做笔交易。

沃特交易?

樵夫不……

地上的樵夫发出呻吟,但是声音过于微弱,以至于除了野兽压根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而野兽完全不在意他说的话,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Beast我可以把他的灵魂,装进这个灯里,只要维持灯火不灭,他便存活其中。你愿接受提灯者之誓……还是看着你的弟弟死去。

沃特看向手中的提灯,又看了眼身后马上就要被变成木头的格莱格,他迟疑了。

  他听迪普说过野兽的能力,他相信野兽有这种能力。

Beast……上来吧。

沃特的心里极为纠结,内心中两个小人争斗不休,但是最终,他做出了决断!

沃特OK!

沃特慢慢走上前去,把提灯放到他面前。

  ——对,就这样!

  野兽抬起手来,正打算做什么的时候,旁边的灌木丛内突然传来一阵“莎莎”声,一道人影从中高高跃出,同时在空中对着沃特大喊道:

迪普·派恩斯不要把灯给他!

——这个声音是……迪普!

  沃特没有抬头,直接把手一拎,在野兽反应过来前就将提灯抢走,然后远远地向后逃去!

  迪普带着梅宝稳稳地落地了。

  坦白说迪普现在的状态相当不好:魔力耗尽,力量透支,疲惫不堪。但是意外的,他现在精神好的吓人!

  他的眼睛里放出进入迷林来从未有过的神采,熠熠生辉。

  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虽然最开始想的仅仅是带着梅宝远离那片非人的战场,免得不小心死于余波。但谁料此时竟然直接找到了野兽和失散已久的沃特兄弟,还有打败野兽最关键的道具——提灯!

迪普·派恩斯沃特!吹灭灯中的火!!!

迪普大喊着,他没有解释缘由,时间太短,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沃特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或者也别理解意思了,直接照做就得了!

  但可惜并没有。沃特一点动作都没有,只向他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迪普也露出了一个很绝望的表情。

迪普·派恩斯快把灯吹灭!吹灭它啊,沃特!

迪普再一次大喊起来,但沃特依然没有照做,反而开始和野兽说起了话。

  迪普本来对沃特相当失望,但是此时他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听不见沃特他们的对话,这让他明白并非沃特的问题,野兽搞了鬼!

  就在刚刚迪普落地的时候,野兽在迪普周围制造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半球形真空屏障,而没有空气作为介质,迪普的话终究只能说给自己听。

  迪普反应了过来。虽然没明白具体的原理,但是他知道是野兽让声音消失的。

  ——不行,我必须靠近一些!

  迪普没注意到,在他抬脚的时候,雪绒树的枝丫再次从土里冒了出来,缠住了他的脚。

  迪普摔了!

  梅宝被他护在怀里,没有受伤,但随后,麻烦就来了!

  雪绒木的枝条迅速缠了上来,它们并没有因为多一个人而放慢速度,直接把迪普也一并捆住了,而体力耗尽的迪普此时已经没有再挣脱的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绒木的枝条缠住自己和梅宝。

  而另一边,野兽正步步逼近着沃特。

Beast你为什么要逃呢?我在试图帮你!

沃特你没有。

Beast我当然在帮你!你难道就不想救你的弟弟吗?

沃特我想,但是你那不是在帮我,你在骗我!你只是对让这盏灯保持亮着这件事保有一种迷之执着。就好像……是你的灵魂在里面一样!

野兽怒了!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身上也长出了无数大手,纯粹的黑暗也从他身上淌下,把沃特关了起来!

  现在在沃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和野兽,而他除了手中的提灯一无所有。

Beast你可是想目睹真正的黑暗?

沃特看着他那发光的眼睛,先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然后他又冷静下来,对着野兽的本体举起了提灯。

沃特那你呢?

他打开了前面的玻璃盖,轻轻往里,哈了一口气。

  火苗动了一下。

Beast住手、住手!

所有黑暗在一瞬间缩回了野兽的体内,他也立刻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他惊恐地对着沃特大喊,之前那般高冷的姿态此刻荡然无存!

沃特切!

沃特不屑地关上了盖子,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一声。沃特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对他的鄙视,他没想到自己曾经感到恐惧的,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樵夫此刻有些奔溃了!

  四十年的坚持与守护,最后却被告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只是在守护他的敌人!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

  而这时,光再次照到了他的脸上。

  沃特带着提灯走到他樵夫跟前。

沃特给你,樵夫。我有自己的麻烦要去解决,而这是你的。我和我弟弟要回家了。

沃特捡起樵夫的斧头向着格莱格走去。

  樵夫颤抖着接过了提灯,看着这个陪伴了他四十年的“女儿”,他心中感慨万千。他盯着灯里的那团火,它已经烧了整整四十年了!

樵夫……她从未在里面过。对不对,野兽?

Beast听着樵夫,请听我说!

野兽再一次试图用自己的语言来迷惑樵夫,但这次,他再也不会上当了!

樵夫不!

他狠狠地把灯一甩,害怕损坏灯具的野兽吓得赶紧往后一跳,躲过这一下。

  樵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玻璃盖,野兽被吓得大叫!

Beast住手!不然你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樵夫!你真的准备好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去吗?住手樵夫!

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恨野兽,但也恨自己,愚蠢且懦弱的自己。而现在,他不会再犹豫了!

  他用力朝里面吹了一口气,最后一点火苗被吹灭了!

Beast——————————————————————————————————————

没有声音,但似乎又在惨叫。

  野兽的身影消失了。他并不是离开,而是消失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野兽死了。

  灯火熄了。

  新的火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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