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事

月兰心坐在马车中，拿出一把新的刻刀继续雕刻着手里的那一块松木，现在这个小物件已经成了型，能看出来，是位英俊的公子。

停了车，二人在路边胡人酒肆歇歇脚，叫小二上了一壶暖酒，二斤烤羊肉，两人喝着酒，吃着沾满孜然的烤肉，竟显得十分惬意。花语嫣饮下一杯酒，眼光便放在了那木雕上，她言道：“好俊的郎君，兰心姐，这是你的心上人吗？”

月兰心放下了酒杯，眼中微微湿润，竟似要流泪一般，她浅声道：“那是我家良人。”

花语嫣也放下了酒杯言道：“原来姐姐你早已结婚了啊。”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他永远看不到我，我也永远听不到他的声音。”

花语嫣“对不起，兰心姐，我似乎触到了你的伤心事。”

月兰心“这伤心事若说出来，也许会畅快一些，语嫣，你愿做听众吗？”

花语嫣“我愿做一位倾听者，姐姐可以放心，我绝不会给旁人说，若是我嘴里走漏了半个字，你就杀了我。”

月兰心苦笑了一下，便娓娓道来：“家父曾是襄樊太守，却因为上书举报荆州各级官员层层克扣赈灾粮款而遭人记恨，我六岁的时候，家父被诬陷而死，家母悲愤之下一病不起，不久离世，我孤苦无依之际，遇上了吹雪大姐，她年长我十岁，像亲生姐姐一般照顾我，我为了报答她，很努力的练武，想尽快成为血樱楼的刺客，为她效忠，二十岁时，我刀法大成，凭着一口三尺刀横行江湖，那一年，我便遇到了他，他是一介书生，虽然精于君子六艺，会御战车，能百步穿杨，但没什么真正的武艺，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竟救下了任务失败的我。”

花语嫣“兰心姐，你，任务失败过？”

月兰心“是，那一次，我的任务是去刺杀和异族暗通曲款的边将，没想到，他穿了全套的铁甲，我奈何不得他，反而被他的卫兵团团包围，我本欲自尽，他却驾着一辆四马战车一路冲进来，用一张硬弓射出了一支羽箭，稳稳的射进了那边将没有甲片保护的鼻尖，我猜那一箭是透过鼻尖射进了脑颅之中，边将当场去世，他带着我冲出了包围。”

花语嫣“一箭毙命，这真的只是位书生？”

月兰心“他真的只是书生，后来，他因为忍不了世家门阀，愤然离京，游历边塞，我那时候，跟吹雪大姐告了假，与他一起走遍了这边镇十二关，甚至，嫁给了他，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他，怎奈，到玉门关时，他病倒了，那一年的春风没有度过玉门，在苍凉的羌笛声中，我送走了他。”

花语嫣“英年早逝，可惜。”

月兰心“从那之后，我便总去画他，刻他，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他的模样，我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我不能再见不到他的样子。”

花语嫣还不能体会到思念的滋味，但她能感受到失去挚爱的痛。

那种痛是无法治愈的

也无法忘记

月兰心说完了她的故事，便随手把那木雕丢进了火炉里。

花语嫣“姐姐，你既不想忘记爱人的模样，又何故烧了这雕像？”

月兰心“因为这木头不是他……。”

火越来越旺，花语嫣感到这火似乎比平常的火炉更温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