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缘起

京城最大的乐坊，死了一个姑娘。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颜清丽，婉约端庄，是乐坊乃至全京城都盛传的第一美人。

传言入得乐坊前，曾是官家小姐。

她是被蒙着眼睛，绑了手脚扔进河里活活淹死的。

尸体被冲上岸时，已经失了往日的颜色。

路招摇一身红衣张扬，雪白的玉足点在水面上，一层层涟漪转了圈似的荡开。

点点荧光飞舞，最终化为一个白衣女人的样子。

“恨？”

“我当然恨！”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怎么谢我？”

“我愿不入轮回，永世受你差遣。”

路招摇红唇轻启，叹了口气，“值得？”

“值得！”

“那如你所愿。”

新人府邸，一派喜气洋洋。

男人俊郎，女人身段窈窕。

乐坊里最美的姑娘因为这负心人死了，这无情的京城合该有一场雪。

白衣少女，赤足踩在雪覆盖的路上，轻移莲步，唇边带笑，眸中藏血。

路招摇将她送至礼堂，助她一剑捅伤了害她的负心之人。

路招摇皱了皱眉。

果然，下一刻，清越的声音响起。

修道不易，勿造杀孽！

厉尘澜找到路招摇时，她正坐在路边生闷气。

“别气了，给你买了烧鸡。”

“你说你一个小道士，去买烧鸡不怕人骂？”

“骂就骂呗！怕他们作甚。”厉尘澜掀开纸包，“趁热吃吧！”

“哼！”尽管气鼓鼓，路招摇还是忍不住张嘴咬住了递过来的鸡腿。

“我给他们家埋了符，那个女人可以在他家逗留七日。七日过后，送她入轮回可好。”

路招摇舔了舔唇，看在烤鸡的份上，瞄了一眼厉尘澜。

准了。

路招摇趴在榻上晒太阳，雪白的玉足蜷缩着，红衣的下摆随风微动，修长的腿藏在轻薄的外衫下，若隐若现。

厉尘澜打着伞，推开竹制的门。

阴寒之风袭来，白衣女子自他伞下走出。

厉尘澜掐了个决，蓝光悠悠而起，屏障立起，挡在了路招摇面前，阴气便止步不前。

“谢姑娘成全。”白衣女子盈盈跪拜，动作间已无之前利落，长发枯槁，皮肤干裂，贴于骨架之上，红颜枯骨，大约便是如此。

“招摇，她不能再在尘世停留。”

“罢了。”路招摇美目微阖，微微抬了手，“送她入轮回吧。”

厉尘澜再来时，路招摇正睡得香甜。

昏沉到狐狸耳朵和尾巴冒出来都没有察觉。

他拿了披风给她盖上，自去山间采摘果子。

他的招摇呀，还是个长身体的小狐狸呢。

她是诞于天地间的灵狐，不谙世事，曾满心欢喜救了一个人。

他给她看人间繁华，引她动了凡心，入了凡尘，崇拜他，追随他。

却被他绑于地牢之中，欲抽她妖骨，散她修为。

灵狐一族，本就血脉稀少，她的姥爷为救她，被敲碎全身骨头。

从此，天真不再，学会了玩弄人心。

人心复杂，她自知不能掌控，那便交换吧。

只要你开的了价，她便下得去手。

想到这，厉尘澜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摸出荷包数了数，又拐去了市集。

卖了这些果子，再给招摇买只鸡回去。

小狐狸就是要吃肉肉，吃的饱饱的，晒晒太阳。

闲来无事再舔舔毛，窝在他怀里安心睡觉。

人间险恶，人心复杂，她只要负责吃喝玩乐，剩下的事，他会替她完成。

她本是天地至纯至净，他怎舍得让她染上血腥与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