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3）

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每天都会从教室的窗外走过。周一是上午第三节课，周二是下午的连堂，周三是....

17岁的王一博趴在窗户底下的桌子上，每一天都数着他几点钟来。

他将水壶推到桌沿，窗外的日照斜射过水壶里的水，每过一刻，便倾斜一度，他的心也好像跳得快了一点，于是他便慌里慌张地开始喝水，但总要把水剩余到阳光一倾斜进杯壁便能投入水面。

好让他的期待由分针变成秒针，由阳光倾斜的角度变成心跳声。

夏天的白昼缓慢悠长，就像他趴在窗户底下的期待一样。

肖老师是在他上高二的时候到学校来任职的，年轻，英俊，不食人间烟火。

他每次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班的教室，小孩子们的目光向着他，就像一群游向面包屑的小鱼。

同桌偷偷问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王一博:“一博，你快看肖老师，你有没有觉得他特别高冷特别有气质?好御的~”

王一博抬起眼皮来勉为其难地瞄了一眼肖老师冷冽的下颔线:

王一博“这叫高冷吗?这不是脸臭吗?”

他撅着肉嘟嘟的嘴唇嘀嘀咕咕。

肖老师恰好路过他的头顶上，一下没憋住就笑了一下。

哎呀，说人家坏话被听见了。

想来，肖战应该听说过他，人人都知道3班的那个“好看的病孩子”。

学校是从幼儿园一直升上来的私立学校，学费昂贵，设施先进。

到了夏天，其他小朋友，上体育课的时候，王一博一个人呆在开着冷气的教室里画画，后来就变成呆在教室里看八卦杂志打瞌睡。

小委屈也有过，有家长投诉他们的孩子上了体育课一身大汗就回教室里吹冷气，容易着凉，不过王家家大业大，在本地的势力算是不小，学校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一博戏称自己是身娇体弱的纨绔子弟，温室恶霸，病病唧唧，风一吹就倒。

反正被人骂了“有病就回家待着”也不能哭，只好自己笑话笑话自己。

他的人生竟不自由至此，连痛快地大哭一场都是奢侈。

他偶尔也会在体育课时偷溜到走廊上看一会儿底下操场的男孩子们打篮球，砸篮板的时候，他非常鄙视地发出“行不行啊这一一”的喊声。

第一次和肖战说话就是在这一天。

纨绔子弟睥睨众生现场，被肖老师给撞见了。

肖战“人家不行，你行啊?”

王一博回过头，看见隔壁班的肖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逗小孩的表情。

他倒是第一次发现，肖老师好瘦的一个人，身躯比他还要瘦弱。他心里寻思着，那我应该是得比你要行吧!

肖战“热不热?”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遮阳伞，逆着阳光的方向，倾斜着打在王一博的头上。

他费心帮他往上举着，和他挤在一把伞下。

肖战“看一小会儿就得了。”他端的一副大人呵斥小孩的口吻。

老师一边跟他一起吐槽男孩子们的球技很烂，一边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看他。

把他这个纨绔子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一博“老师你总看我干吗?”

大概是看他脸色不好，担心他有没有哪里不太舒服。

肖战“看你长得好看不行吗?”

肖老师笑一笑，随口这么说。

对于肖战来说，那是无数往事中平常的一天。

照常上班，关心了一下隔壁班那个身体不好的学生，他甚至把下了班后与朋友的小酌都记得比这走廊上的片刻要更清晰。

那天晚上，王一博躺在床上，用被子盖过耳朵。

他回想起白天里那一幕，想起老师的胳膊挨着他的，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不是病恹恹时挣扎的跳动，是清晰有力的，牵扯着他脑海里的某根神经，突突突的真切的跳动。

或许是真实的，又或者只是17岁少年自作多情的假想，17岁的时候，分辨不清。

水族箱里洒进了一把面包屑，小鱼们蜂拥着追逐，其中有一只却萌生了念头，他想去撞开水族箱的玻璃。

人人都在仰望，他却妄想拥有。

夏天便由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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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