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

沉翠闻言蹙了眉头，道：“我说我去的时候怎么见屋子里熄了灯。真要今晚回来，老太太不等到植哥儿哪里肯歇下呢？”

“那是自然。”卷黛颔首赞同道：“咱们姑娘、植哥儿、还有六姑娘，每个都是老太太的心尖子。”

沉翠微微点了点头，对卷黛道：“那你快点回话，好教姑娘早点儿歇下。”

“还用你说。我心里自有数呢。”卷黛回了一嘴。二人边走边说，因院子本来就不大，转过了一个回廊便瞧见了祁兰的卧房门。

二人遂不再多言，皆想着再有什么话只等到姑娘面前再议就是。

谁料走了没几步路，迎面便撞上了萦碧，她身后还跟着个羞红了一张脸的拾青。

卷黛与沉翠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萦碧也正瞧见了她们，携了拾青的手快走几步上前，与她们二人凑在一处。

虽说卷黛是盛家本家家生子，与沉翠三个出身不同，但四人相识也快有小十年的光景，彼此说话间也没什么可避忌的。也因此，卷黛一瞧见拾青脸色通红，便关心问道：“脸红成这样，莫不是被姑娘给训了？”她是见拾青二人从祁兰的屋子里出来，白日里拾青跑回来找老太太，她也是撞见了的，忆及祁兰素日的脾气，故而有此猜想。

拾青羞惭地点了点头，声如蚊呐地道：“姑娘既没打我，也没骂我，就是同我讲了一番道理。”

卷黛同沉翠对视一眼，彼此皆有些疑惑。沉翠开口问道：“什么道理？我还当姑娘要问问你的规矩呢。”

祁兰刚搬进小院，就给身边的人定死了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许身边人越过她胡乱传话，兄弟姐妹间不许、主君大娘子处不许，便是最亲近的祖母盛老太太处也不许身边人去乱嚼舌根子。拾青今日虽然是为了祁兰故而回来找老太太通风报信，可也有越矩擅权之嫌，如何评判，原本也就在祁兰两可之间罢了。

拾青自然明晓沉翠话中之意，却摇首道：“再没这样的事。”

一旁的萦碧也道：“嗯，之前原就是咱们想多了。刚刚我和拾青一进去，姑娘就先赞了拾青机灵——看出她在堂上难办，还知道要去寻老太太求助；另外老太太能那么快地收到消息，便可见拾青怕是一路奔回的寿安堂，也实在可怜她一路跑回来的辛苦。”她咂咂嘴道：“我就说嘛，姑娘那么聪明，自然是晓得拾青的忠心的。”

拾青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推了萦碧一下，道：“可别说了。实在是教人不好意思——枉我侍奉了姑娘那么些年，竟然忘了以咱们姑娘的聪慧与本事，便是今日在堂上小公爷那般冒昧也必当能想出脱身之法来的。我可真是瞎担心了一回，反倒教姑娘在老太太那儿多应对了一回。”

“别胡说！”卷黛轻训了一句：“便是你不先回来禀报，难道姑娘回来后还会瞒着老太太吗？”

沉翠亦是此言。

不过听到这儿，卷黛和沉翠也算是大致明白了拾青并没有教祁兰给收拾教训，便同时为拾青松了一口气：自家姑娘规矩最严，轻易不动手，一出手能活撕下人的一身皮来。当年在方小娘死后，手脚不干净到胆敢偷窃方小娘妆奁首饰的小丫鬟和老嬷嬷，不论老幼，一律被姑娘押到了老太太和大娘子面前。姑娘再言辞如刀地细细论述了国法家法两重规矩里关于盗窃、官私良贱等种种，直把大娘子都唬住了。到最后，老的、小的尽数全都给发卖了出去，背负着盗窃、不忠两重罪名，如今还不知流落到哪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