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一名伶,名唤离歌。
姿容绝世,长袖善舞。
然,世人不知,她智多如妖,且还是太子座下第一杀手。
双手沾满鲜血,只为一人笑颜。
“刺杀皇帝——这是最后的任务。”高高在上的人儿啊,如帝王垂询般垂首,淡漠开口,下达命令。
“是。”暗处,一人俯首听命。转身,潋滟火红的裙像一朵在暗夜中绽放的赤色血花。
……
天元三十七年,元帝遇刺身亡,太子桑泽登基继位,改年号为天启,帝号为泽。
泽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刺杀元帝之人——京城名伶,离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妇离歌,刺杀元帝,罪无可赦,赐车裂之刑,钦此!”
离歌没死。
但也失去了与他并肩携手的资格,成为暗卫,固他皇权,护他安危。
她不悔,能常伴他身侧,就很好了——即使他佳丽三千,却无她一隅。
天启三年,泽帝微服私访,下游江南。
遇刺,随从皆被反叛之人收买,众叛亲离。
唯她,长剑出鞘,挡在他身前,屹立不倒。
漫天的血色,满地的残肢。
离歌身中一箭,靠剑支撑着身体,气息奄奄。
突地一笑,她转头看向面色似愧似悔的桑泽。
“你说了你会回来的。”
她没有看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
“我在原地等了好久好久……你都没有回来……”
“直到师傅把我带走,我学了好久好久,才会说话……”
“师傅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啊,我想要去了脸上疤痕,想要这声音不再沙哑难听……”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难看的东西,从他将鱼烤的乌黑,皱眉不愿吃的时侯,就知道了。
“我学会了各种刺杀技能,学会了做饭……我来找你了……咳咳……”嘴角溢出一抹乌黑的血,笑容愈发明艳。
桑泽走向离歌,面上的愧悔无影无踪,平静道:“别说了,孤带你回宫。”
“好……”拭去嘴角黑血,踉跄起身,他的话,她从来都会遵从。
变故突生,地上一人还未断气,趁二人不查,用尽全力将袖中特制弓弩射向桑泽,而后彻底死去。
不知道哪来的气力,离歌猛地扑向桑泽。
尖利带毒的弩箭完全没入心脏,眼前渐渐变得灰暗,唯有他,愈发明亮。
她说:“我好像还没说过…谢谢你……”
桑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那个从出现起就一直护在他身前的人直直倒在地上,溅起尘土。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小…乞丐…”
……
泽帝回京,以雷霆手段铲除了乱党余孽。
东征西战,一统天下,佳丽环绕身侧,醉生梦死,风流快活。
抱着怀中美人,看着身侧众人讨好的笑。
恍惚失神。
曾经,有一人,不论权势,常伴于身侧……
“君上,有一道人求见,自称是为君上而来。”冷硬的声音响于耳畔,将桑泽从纷飞思绪中拉回。
“派人……”话未落,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就出现在桑泽面前。
他说:“不请自来,实属失礼。”做楫又道:“老道这次来,一是为了劣徒离歌之愿,二则是,收回离歌之魂,超度其人。”
“她……”有什么愿望。
老者直视这位风华正茂的帝王,取出一个木偶,道:“护君上,百岁无忧。”
说罢他施了个诀,又咬破食指,以血画符于木偶上。
下一刻,木偶动了。
它,一身红裙,坚硬的木头身咯吱做响,缓缓地站起来了。
一张木头脸上明明没有神色,却能叫人看出,它心情不是很好。
它突地飞出去,顷刻没了身影。
“小乞丐!” 桑泽一惊,慌乱伸手去抓。
可下一瞬,他就来到一处河边。
耳侧老者的声音回响。
“它就在那,去吧,三日后,它将魂飞魄散。”
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影,固执的站在河边。
周围的鸟儿啄它,也不为所动。
他悄悄的靠近,赶走那些在它身上作乱的鸟。
那木偶转身,明明还是那张脸——两个点是眼,一条线是嘴。
却是无端让桑泽觉得,它在高兴。
“你回来了啊”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是……喉咙毁了之后努力发声的粗粝。
刹那间,像是有什么崩塌了,桑泽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艰难的扯出一抹笑。
“嗯,我回来了,只是没找到野果。”
“你回来了啊。”
“嗯。”
“你回来了啊。”
“嗯”
……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河边二人身上。
一“人”被另一人抱在怀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它只会这一句。
“你回来了啊。”
三天里,男人抱着木偶。
还是那句话,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说,念念叨叨的,像已深刻灵魂。
它说,桑泽便低低应着。
等到第三天,木偶的声音渐渐弱了,变得轻了。
像是灵魂都飘忽了,要散了。
老者突然出现在河对岸,一身道袍,合着眼,念着什么。
虽听不清,但桑泽知道,他在帮木偶超度。
怀中“人”的声音愈发低了,低到要贴近嘴边才听得见。
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沙哑。
最后,几近无声时,它低低的说了一句。
桑泽,这位帝王,眼泪蓦然决堤,抱着已了无声息的它,压抑的痛哭出声。
天地孑然,却无处放声悲哭。
它最后的一句话是
我等了你好久啊……
……謧卿
[注:有番外,关于男女主的一些事情会在番外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