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工蜂

你有想过吗？

你的幸福可能本身就是一个虚妄的幻觉。        —案一·2

警局走廊里不是一般的热闹。

秦明小心!

秦风刚一踏进来，迎面便飞来一个装满开水的纸杯。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好身后的秦明眼疾手快地拉开了他。滚烫的液体倾洒在距离秦风只剩下十多厘米的地板上，光是裸露在外的脚脖子感受到那腾腾热气，都烘得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简直不敢想象事情朝另一方面发展的后果。

他瞪大双眼朝罪魁祸首看去，“乱扔纸杯”的女人已经和一名同事撕扯在一块儿了。女人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发疯似的用尖锐的支架抓挠着对面一名无辜的刑警，嘴巴张得跟野兽的血盘大口一样，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凄厉又嘶哑的吼声，一副想将对方拆吃入腹的模样。

拐角处，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跟两名刑警扭打在一起。他整张脸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眼珠子更是瞪得形似铜铃，像极了古神话中半路截人的妖魔鬼怪。

黎簇吴枫!

走廊尽头，有一个双鬓斑白的老妇人，正瘫坐在地上以泪洗面。她的面容涨成猪肝色，枯瘦脱节的手紧紧捂着心口，身边站着两个无可奈何又怒目圆睁的年轻刑警。

秦明快找人拉开他们!

秦风三人连忙上前拉开双方，并唤来了更多的同事，这才把风波平息下来。双方的怒气却并未因此消散分毫，眼底满是喷张的焰火，粗喘声愈发沉重。

吴枫你们一天抓不到杀害我妻子的凶手，我就一天不会善罢甘休！

老妇人就是啊！

女子我也是!

秦明她有外遇。你们知道吗？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轰得三人噎了声儿。

老妇人这……

女子怎么可能?!

老妇人的神情退缩，女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吴枫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释怀和悲切。他似乎对这件事早有了心理准备，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儿了。

秦风他、他……

秦明朝秦风点点头。

秦明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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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的灯火昏黄又暗沉。他们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吴枫就算她有外遇我也不会介意，我知道她和上司搞在了一起，我看过她写的日记，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爱她，我真的爱她。爱她在厨房里为我和孩子做饭的样子，爱她逗孩子开心，哄孩子睡觉的样子……我爱她做每一件事情的样子！为了让她开心，我可以做一切本来不愿意做的事情，包括去死。就算她在外面跟别人逍遥快活，可回到家里，她也还是我一个人的陈茹。为了她，我可以委曲求全！我喜欢她和我在一起的样子……

男人脸上显出痴迷的神情。这份过于病态的爱早已夺去了他的自尊和理智，此时的他只是陈茹的一个傀儡，他甚至枉为常人。

秦风的内心os他自欺，也欺人。这本是他独自导演又孤身演绎的一场戏，他却对戏外的人着了迷，沉溺在自己一手捏造的爱里，不愿清醒。

秦风的内心os可悲

男人的话锋一转，忽然激动起来。

吴枫可是现在她死了！她再也不能跟我说话，陪我笑了！我恨那个杀死她的人，也恨你们！恨你们没有用合格的速度查案……

他的眼神忽明忽暗，竟比幽幽鬼火更邪乎上几分。

秦风昨、昨天晚上，你、你在哪？

吴枫呦呵，这小年轻还是个结巴。

吴枫在酒吧，陪一个失恋的朋友借酒消愁。

秦风她、她平时有树过什么敌吗？

吴枫用戏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吴枫没有，她怕事得很，一直安安分分的。

秦风你、你…

吴枫我很乖的，小警察。

吴枫吴枫痞笑着打断他的提问，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秦风的问题问完了，便不再出声。

秦风的内心os看来吴枫对陈茹老板的了解不多，就连外遇一事都是通过妻子的日记才得知的，他身上并没有过多线索。

显然，秦明和秦风想得是如出一辙，沉默片刻后便站起身，结束了审讯。

临踏出审讯室门前时，吴枫叫住了秦风，这样说道。他还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吴枫唉，小警察，我认为吧，她老板没那么大能耐。

秦风谢…谢你。

秦风回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以示感谢，而后继续向前走去。来到走廊拐角时，他听到男人刺耳的哭喊声，近乎绝望，濒临崩溃，又无可救赎。

女子怎么了…茹茹到底做什么了？呜呜呜……

老妇人是我的错啊……我没有阻止她，真后悔……

老妇人和女子从外堪堪赶来，脸上泪痕未干，有几滴眼泪从上面滑过，放慢了速度，落入了秦风心底。

秦风的内心os那层雾侵蚀了他的意志，使其模糊不清。那纱中有梦，梦中有他的爱人。于是他甘愿沉落于此，再不醒悟。

秦明好一只工蜂。

黎簇唉，世态炎凉啊。

三人各自怀揣着些若有若无的心事，向轿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