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二）

番外二. 

天边的小雨刚一停歇，落星池上就架起了一座虹桥。

锦觅独自坐在小鱼仙倌惯常坐的位置 ，斜倚在池边岩石旁，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逆鳞，视线刚好落在不远处的虹桥上，任思绪飞向远方……

噗嗤君回来了，她很开心；看到他与邝露历经坎坷终于走在了一起，她打心底里欢喜……只是，在欢喜之余，她一直想问却又总找不到机会，他究竟是怎样回来的？又为何要自称“延维”？肉肉，是否也能拥有同样的幸运……

“觅儿，寻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在想什么呢？”

一道似水温柔的声音冲进耳膜，锦觅才从思绪中惊醒。一转头便看到小鱼仙倌已潇潇然坐在身侧，如画温润的眉眼带着笑意正注视着自己。

“小鱼仙倌你回来啦。”锦觅笑笑，随手收起逆鳞，“今日花界无事，想来看看你，却听仙侍说你一早便外出办事了，我便来这里坐坐。”

“嗯，延维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邝露向我告了几个月假，其间，她的职责我便交于其他人暂代。”润玉说着目光投向虹桥，叫人看不清情绪，“彦佑是你的好友，我猜你也很想知道他为何会变成延维吧？”

“这么说，你问过他了？他怎么说？？”锦觅顿时来了精神。

润玉摇了摇头，清清淡淡道：“此事他亦不知原委，只是醒来时真身已变成了拥有双首蛇身的委蛇。故而，我去调查了一番。”

锦觅隐隐觉得小鱼仙倌似乎有些失落，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只好试探问道：“那查到什么结果了吗？”

润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嗯，我查阅史籍，发现延维一族本是上古泽神，后因一场浩劫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据说当时延维一族合全族之力保下了族中一个幼子，可这幼子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此后便没了任何关于他们的记载。我想，彦佑便是那个被全族保护下来的孩子。我曾听说过一种久已失传的秘法，可以在危难之际让仙族中的某个人转生为其他仙祇，待仙元耗尽之时就会恢复原本的真身，想来，延维一族当时用的就是这一秘法了。”

锦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灾难会让一个仙族举族覆灭？是天灾还是人祸？她没有经历过可小鱼仙倌却真真实实的体会过……锦觅心疼的牵过润玉的手，十指相扣，靠在润玉肩膀道：“小鱼仙倌莫要难过，如今六界繁盛，想来，这种残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润玉侧头看着锦觅，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满含歉意道：“觅儿，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想尽了所有办法，可还是寻不到肉肉的魂灵，润玉虽为天帝，却救不了她……”

锦觅心不由一沉，微微皱起眉头，久久的沉默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斗姆元君曾说，相见终是别离，我从前只求肉肉活过来，故而不曾领会其中深意。也许，这就是爹爹常说的天意吧。不怪你的，小鱼仙倌。我只是，只是有些想她，她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听着锦觅渐渐哽咽的声音，明明心里难过却还在安慰自己，润玉感到说不出的心疼，他紧了紧与锦觅交扣在一起的手，在锦觅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觅儿，是润玉失言了，现在没有找到不代表以后找不到，总会有办法的。”

“嗯。”锦觅在润玉怀里点了点头。

“咳……咳咳……”

一阵轻咳声由远及近，润玉与锦觅循声望去，只见旭凤一袭浅金色织锦常服迎面向两人走来，明媚傲然的面庞在虹桥的映衬下少了些许桀骜肆意，多了几分温柔随和。

旭凤行至早已起身而立的两人面前，颔首行了一礼，“兄长！花神！”

“你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吗？”落星池鲜少有人经过，旭凤能寻到这里，必然是有什么不便之事。

“是，兄长，旭凤特意寻到此处是想问问兄长，与花神的婚期欲定在何日？”

闻言，润玉与锦觅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温润答道：“拟定在了六月初九。”

“六月初九……那便正好是半个月之后了。”旭凤垂眸计算着时间，忽然拱手对润玉道：“旭凤有个不情之请，旭凤想，可否与兄长同日大婚？”

“同日大婚？！”润玉微微有些惊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旭凤浅浅勾了勾唇，眸子里满是星光，道：“是，下月便是旭凤服丧期满之时，旭凤想第一时间迎娶穗禾，给她一场六界瞩目的婚典。当然，旭凤也知道与天帝同日大婚的确不合规仪，且素无先例，若兄长觉得为难，也可否决。”

润玉转头看向锦觅，此事虽有所僭越，他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他更看重锦觅的意愿。

迎着润玉问询的目光，锦觅笑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从不在意这些，于她而言，只要是嫁给小鱼仙倌便够了，多一对人同办，只会让婚典更热闹些。

“好，如此，那我们便一同举办吧。我会命司典安排好一切的。”

旭凤眸中难掩惊喜，拱手感谢道：“多谢兄长成全！”

“你我兄弟，无需言谢。”润玉笑的春风和煦，仿佛能温暖世间万物。

“既兄长如此说，那旭凤还有一事相询，望兄长告知。”

“何事？”

“穗禾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旭凤开诚布公道：“自那日于凡间找到她，我便发现她身上竟有伤口，即便后来那伤口慢慢愈合了，可穗禾的修为却大不如前，此事非同寻常。我曾几次问及，她都不肯相告。兄长，旭凤无意冒犯，但旭凤暗自揣度，此中缘由兄长当是知晓的，还望兄长据实相告！”旭凤面上无意，可眼中的担忧关切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看着旭凤，润玉微微蹙起眉头，神色有些为难。

“火神殿下，此事小鱼仙倌虽然知晓，但他答应过穗禾公主，确实不便相告，就莫要再为难他了。”锦觅在一旁解围道，但看到旭凤眼中瞬间升起的无尽失落，顿时心中不忍，忙又安慰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

锦觅顿了顿，侧头看看润玉，见他没有阻拦，这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殿下当知自己在南天门所受的伤有多重，即便是太上老君也回天无力。可为了救你，小鱼仙倌不惜动用禁术，要用自己的一半寿元救你。”

旭凤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看看垂眸不语的润玉，又看向锦觅，眉头渐渐皱紧。

锦觅继续道：“殿下恐怕已经想到了吧，最终是穗禾公主请求小鱼仙倌让她来施术，也就是说是穗禾公主用半数寿元救了你！”

“你是说，现在穗禾只剩半数仙寿……”旭凤的眼睛揉进泪光，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一个“是”字太过残忍，锦觅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之所以一直瞒着你，甚至请求小鱼仙倌为她保密，就是因为不愿你因此而感到愧疚与亏欠，她怕你会因此而违心的选择跟她在一起。所以……”

“所以她才会在救我之后，拖着那么重的伤离开天界、离开我……她，怎么那么傻？”旭凤只觉得心被尖锐的利器搅动一般，痛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润玉抬手拍了拍旭凤的肩，认真道：“旭凤，她不想让你知道，就是不愿你难过，好好珍惜她。她的修为可以随着修炼慢慢恢复，至于仙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寻找解法。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

对，他要做的不是难过，而是积极寻找解法，天无绝人之路，他不相信这是穗禾的宿命！既然这件事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当作不知道好了，“是，兄长说的对，旭凤绝不会让穗禾就这样的。婚典之事，旭凤再次谢过兄长了！旭凤先行告退！”

“好！”

看着旭凤转身离开的落寞背影，润玉莫名有些忧伤。是否，当初的一切都还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出神间，手心传来一阵温热，润玉侧头看去，正是锦觅牵着自己的手，她什么都没说，却让润玉倍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