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禾息（一）

浑浑噩噩迷迷蒙蒙间，旭凤踉跄着走过重重雾霭，可目光所及之地依旧只有茫茫混沌。他已不知自己这样走了多久，亦不知自己会走向何方，只是茫然的走着，走着……

突然，一阵莫名的疼痛袭涌上来，夹杂着遥远却又不那么深刻的微弱暖流，好像有什么开始在脑海中渐渐回拢……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是谁？是谁在慷慨悲歌？

旭凤蓦然转身，却见声音来源处，“自己”一身戎装坐在营帐之内，满面愁容的喝着闷酒，即便颓废，可依旧剑不离身，一派威严。

旭凤扫了一眼，便被那个在“自己”身旁的靓丽身姿所吸引，漆黑如墨的长发绾成一丝不苟的凤髻，螓首蛾眉，正低着头为“自己”斟酒。

虞薇！

旭凤的心跳蓦的漏了半拍，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虞薇，凡尘往事一幕幕如决堤的潮水般涌进脑海。

只见虞薇温柔的看了眼“自己”，放下酒樽缓缓起身，来到营帐中央。

帐外的楚歌已经停息，虞薇轻轻哼唱起儿时的歌谣，如往常“自己”得胜归来时一般翩然起舞。

朱红的裙裾随着舞步翻飞，时而如花间振翅的蝴蝶，时而是开屏欲飞的孔雀，时而似飞舞九天的凤凰……

帐中的“自己”看呆了，眼中倒映出虞薇曼妙的舞姿。

“不，不要跳了，不要跳了！”旭凤慌乱的冲上前去想抱住虞薇，却径直穿过虞薇的身体扑了个空。

他痛苦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抬头再看向虞薇时，一曲已到末了。

只见虞薇看着“自己”凄凉一笑，乌黑的眸中顿时泛起一层水雾。她以舞步渐渐靠近“自己”，婉转悠扬的歌声亦随之变得凄婉。

“不……”旭凤惊恐地遥着头，慌乱的伸手想要抓住虞薇，却一次次落空……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薇看着那个尚未回神的“自己”，笑得愈发凄美无奈。

突然，她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腰间佩剑拔出，不等“自己”反应，长剑就以随着翩然翻转的长裙划过纤细的脖颈，鲜血溅出绝美的弧度……

“不要！”旭凤与“自己”异口同声的惊慌呼喊着，可一切都晚了。

虞薇倒在“自己”怀里，艰难的抬了抬手，却发现任何动作皆已成奢望，她已无能为力。

“自己”见状慌乱的抓起虞薇的手放在脸侧，看着她连气音都发不出，只能张阖着嘴唇挣扎道：“胜，胜败……乃兵家……常事……冲……出去，好好……活着……”

看着虞薇缓缓合上眼睛，旭凤的心口感到前所未有的钝痛，他绝望地跪坐在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空了，除了痛苦和绝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旭凤……”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透着不舍与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