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之劫（三）

来到九霄云殿，锦觅穿过大殿，拐入内殿之中，远远便听到了两个人的争执之声，连殿门外的守卫也皆被撤去，她不由地隐了身形驻足在殿外，透过云窗查看殿内情况。

只见一向淡然自若的水神浓眉深锁，对天帝道：“簌离已死，就算曾经有再多纠葛也已了结，天后又何必还要对洞庭水族赶尽杀绝？！”

天帝望着水神，似是有些试探，言语间又满是责备之意，道：“簌离虽死，可当年却是你救下了她，且让簌离久居你所管辖之洞庭湖，难道，你要本座相信她只是想安身立命全无杂念？”

难道天帝知道了什么？锦觅不由地紧张起来，可簌离娘亲明明什么都没有留下呀。

闻言，水神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愠怒道：“陛下此言全无证据，难道陛下仅凭自己的猜测便要纵容天后滥杀无辜吗？”

“无辜？当年龙鱼族谋逆，本当灭族，可你却偏偏救下了簌离，又是为了什么？”天帝言辞之中对水神怀疑的意味越来越浓。

“我承认我救过簌离，那是因为我不愿看到水族同胞生灵涂炭，别无其他。”水神心中坦荡，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本座知你从不说谎，也不屑于那些犬兔之争。可你当年为何要牵扯其中？”天帝这话似乎认定了当年龙鱼族就是要谋反，就该被诛灭一般。

“为何？”水神仿佛被触怒一般，向天帝质问道：“难道在陛下眼里也觉得当年那桩公案真的毫无冤屈？龙鱼族就真的罪该灭族吗？陛下又可还记得，你与簌离有过的一段旧情？”

“我与她那些，不过是些前尘旧事，何必再提？”天帝压低语调，避而不谈当年之事。

前尘旧事，不必再提……这毫无温度的说法令锦觅心中发寒。在天帝眼中，一切都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棋子罢了，他利用簌离娘亲的婚事缩小龙鱼族从而削弱水神爹爹；借天后之手屠戮龙鱼族来壮大自己；如今，连小鱼仙倌他都要利用来制衡鸟族势力。说到底，小鱼仙倌都不过是他阴谋的产物而已。想到小鱼仙倌这上万年来一直都活在这样冷酷无情的阴谋之中，锦觅的心便揪痛不已。

只听水神继续道：“若非这些陈年旧事，龙鱼族怎会覆灭？簌离又怎么会落得今日凄惨下场？”

闻言，天帝对上水神的目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咄咄逼人道：“水神的意思是，这一切皆是本座造成的吗？”

水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今日之因不知又会种下他日怎样的果……

“那你呢？这次你为何还去洞庭湖？”天帝反问。

“她当年蒙受的冤屈，已令她一生凄苦。天后还如此赶尽杀绝，未免矫枉过正，我如何能袖手旁观？天界日后，又如何在水族中立威服众？”

“水族不服？”天帝顿时变了脸色。

“是天界不仁！”水神严正反驳道。

“你倒是一向仁慈，但你可曾想过，正因为你的仁慈，才招致更大的灾难，你若没有救下簌离，何来今日之祸？”

“陛下的意思是，今日之祸皆因我救下簌离？还是另有原因，陛下需要我来阐明吗？”见天帝准备反驳，水神抬手打断，继续说道，“就算你对簌离并无半丝情分，可润玉是无辜的，他毕竟还是你的孩子，也是锦觅未来的夫婿，无论如何，簌离都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还望陛下能够妥善处理此事。莫要再连累无辜啊。”

天帝沉思片刻，对水神为难道：“洛霖，你这是在为难本座，不论当年如何，此番，本座若不惩治这些洞庭余孽，以儆效尤，日后何以服众？倘若个个都来效仿，难道要本座个个都法外开恩吗？”

水神已知无望，可还是忍不住痛心疾首力劝道：“我只求陛下秉公任值，不要一错再错。”

天帝看着水神，似是安抚又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痛心道：“洛霖呐，其实本座也是于心不忍，可天后主动代本座去掌刑，本座断无拒绝之理。此事，我看就不必再议了。”

闻言，水神失望的闭上眼睛，他本不该对眼前这个高高在上之人抱任何幻想的，早就不该了……

洛霖转身走出殿外，不愿再作任何停留。

锦觅紧随其后，直到离了九霄云殿，这才现身追了上去，“爹爹！”

水神应声回头，“觅儿？你怎么在此地？”

“爹爹，我都听到了……”锦觅低头搅弄着手指，失望不已，她本以为爹爹出面便可救下无辜的洞庭水族，可没想到天帝却这般冷酷无情。

水神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锦觅认真道：“觅儿，我只问你一句，洞庭湖是洞庭君请你去的还是你自己要去的？”

“是……是我自己要去的。”锦觅也知这祸是自己闯出来的，心里满是愧疚，“都是觅儿害了大家，簌离娘亲也是为了保护觅儿才……”

“觅儿，这不怪你……唉……或许，你才是对的……”洛霖心疼地看着锦觅，长长的叹了口气，若自己早有所为，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天色已晚，我们先回洛湘府，再从长计议……”

“嗯。”锦觅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向洛湘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