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然是十月份,但是天气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了寒冷。
韩卿刚做完一场手术,换上了便装准备下班。
一走出办公室余光便瞥到了一个在楼道的座椅上坐着输液的身影,头一开始韩卿还不敢确认,但是那个身影侧了下身子,韩卿便十分确认了那个人就是陌沫。
缓步走过去,陌沫似乎是以为路过的人,便没有抬头,继续低头码字。
没错,她是一个网络写手。
“陌沫。”
陌沫打字的手颤了一下,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敢抬头。
可是那个声音却灼灼地逼近,“抬起来头。”
待陌沫抬起来头,韩卿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
“好......好巧啊。”女人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是挺巧的,楼道有些冷,去我办公室吧。”
“不......不用了。”
陌沫立马挥挥手,手机被放在腿上,因为陌沫挥手的频率较高,手机滑落了下去,韩卿眼尖,蹲下高大的身子,捡起来手机递给陌沫。
“谢谢。”
“去我办公室。”
不容拒绝的声音,陌沫了解韩卿这个人的脾气,便随着韩卿去了韩卿的办公室。
韩卿的办公室里的风格跟他个人的风格很像,特别简约。
“怎么了?”
韩卿一贯都是清冷的声音,即便是对待陌沫也是如此,这也是陌沫为什么要跟韩卿分手的原因。
“胃病而已。”
陌沫话一出口,韩卿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又乱吃东西了?”
“哪有嘛,我就是不想吃饭,一下子想吃饭了就给吃多了。”陌沫才不会告诉韩卿她是因为喝啤酒喝到医院来了。
“你还是这样。”
听着韩卿无奈的语气,一句你还是这样让陌沫不禁想起来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2.
那个时候的陌沫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不怎么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了还是怎么样,陌沫现在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婴儿肥,平添了几分妖艳的美。
那天还下着淋淋小雨,韩卿还在上自习课,楼道的窗户外面就多了一张韩卿再熟悉不过的脸。
高三时期,理科生都在刷题,韩卿也不例外,陌沫问是个文科生,时间没有理科生时间那么紧,所以一天天总是去找韩卿,韩卿班里的人也早就知道了陌沫这个人的存在,还知道韩卿这个不近女色的冰块竟然一点儿都不排斥陌沫的靠近。
韩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走出去,因为外面的小女生正在跟他招手。
“嘿嘿,韩卿!”
小女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叫着韩卿的名字,脸上也是开心的表情,但是双手却紧紧捂着肚子。
韩卿无奈地走过去,“怎么了?”
那个时候的韩卿也是问了句怎么了。
陌沫这才想起来因为什么来找韩卿,一张小脸都拧在了一起,“我肚子疼。”
“活该,叫你乱吃东西。”
“我都这样了你都不心疼我。”陌沫听见了韩卿不留情面的话,没有一点儿的不高兴,谁叫这个男孩子是她的整个青春呢。
“我带你去医务室。”
“好好好。”
陌沫是第一次这么想去医务室,因为有韩卿陪着。
后来,他们两个在一起了,陌沫从初中追到大学。
后来的后来,他们两个分手了,原因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陌沫觉得韩卿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韩卿出国了,陌沫找不到关于韩卿的任何消息。
想到之前,陌沫忍不住泪目,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苦笑着说,“对啊,我还是这样。”
3.
“我送你回家吧。”
韩卿脱下来自己的外套。
陌沫虽然不知道韩卿要干嘛,但是还是淡定自若的说道,“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输完液容易犯困,我送你回家,路上要是睡着了,在我车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外面的出租车司机就不知道会不会做些什么了?而且......医生的话你不听了?”
韩卿的话对陌沫自然是有震慑力的。
陌沫最后还是坐上了韩卿的车,身上......多了韩卿的外套。
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直到陌沫下车的时候,韩卿叫住了她,“加个微信吧,你这么容易生病,有事直接跟我说。”
“韩医生给我走后门吗?”
陌沫脸上是一脸淡然的笑,显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天知道陌沫再遇到韩卿之后心里的难受。
“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韩卿的话不掺杂任何的玩笑意味。
陌沫微红了脸走掉了。
身后车里的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这份温柔模样,自始至终,都只有给过陌沫一个人。
回到家后的陌沫,因为药效的作用,已经有了困意,躺床上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韩卿确实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初中时候的陌沫,高中时候的陌沫,大一时候的陌沫。
陌沫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看了一圈微博,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了习惯,陌沫这一生就有两个喜好,一是八卦,二是韩卿。
陌沫是个人气很高的网络写手,粉丝每天都会涨,但是一个id引起了她的注意。
含情脉脉。
陌沫的笔名是初七,粉丝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当然就不会拿陌沫这个名字来起什么id。
陌沫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韩卿,但是后一秒陌沫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韩卿这个老古板怎么会注册微博嘛,况且,就算是注册了,又怎么会这么巧的起这样一个名字,应该就是别人瞎起的吧
果然,她还没能够忘记韩卿。
4.
陌沫看着通讯录昨晚刚存进去的号码,韩卿这个名字赫然在上面摆着。
陌沫竟然神鬼时差的打了过去,但是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女声。
陌沫的稿子交了上去,lily姐很给力,立马把稿费打给了陌沫。
正想着要拿这笔钱干什么的时候,韩卿的电话打进来了,陌沫竟然一时觉得紧张,有点儿期待的接了电话,“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没有,我已经好了。”
陌沫说出去后,明明没有面对面的讲话,隔着电话,却能感觉到尴尬的气息,不是韩卿尴尬。
“有事?”
“昨晚谢谢你啊。”
“想谢我啊?”韩卿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在一旁的护士看到韩卿脸上的笑都快把持不住了。
“......”陌沫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想谢我就请我吃饭,其它我一概不接受。”
“韩卿你缺那个吃饭钱吗?”
“不缺,但就是想让你请我吃饭。”
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这番话被陌沫听了是另一种意味,心脏某处又产生了最初的感觉,“我......我有事。”
韩卿没想到陌沫会拒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先挂了,你忙吧,我有点儿事儿。”陌沫说完后立马挂断了电话,陌沫不是没那个钱请韩卿吃饭,只是她不敢面对韩卿,分手是她提的,而且,她怕一看到韩卿就躲不过心动。
韩卿的眼神又深了几分,在他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5.
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朋友约陌沫去喝酒,陌沫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去借酒消愁。
三四杯烈酒下肚,脑袋已经有了撅晕感,陌沫本来就不是什么酒量好的人,又喝的是酒精度数高的酒,陌沫现在看人都有种模糊的感觉。
隐隐约约的见一个男的走过来,“小姐,你有事吗?”
“唔。”陌沫努力睁开眼睛但是怎么也看不清前面人的样子,这个男人身上都是烟酒的味道,陌沫嫌弃的皱皱眉,这种味道还不如韩医生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小姐,我送你回家吧。”男人的手抚上陌沫纤细的腰肢,许多人配合的让开了路,但是迎面却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来人正是韩卿,冰冷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最终眼神定格在了小女人微红的一脸上,和抚在小女人腰上的手。
韩卿径直走过去,一把从男人怀里拉过陌沫,另一只手朝男人脸上过去就是一拳。
韩卿还想打的时候,怀里的小女人嘴里嘤咛着什么,只好瞪了男人两眼,抱着陌沫出去了。
陌沫被韩卿抱住,嘴里还嘟囔着,“小哥哥你长得好帅啊。”
手还不安分的在韩卿脸上摸过来摸过去,最后一只手指停在了韩卿的嘴上,“我想亲你。”
韩卿心里的火气极大,直接把陌沫塞进了副驾驶座,自己绕道另一边坐到了驾驶座。
“你不跟我吃饭就是为了跟这男人喝酒?”
陌沫根本听不清韩卿说的什么,但是下一秒嘴突然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
头开始特别猛烈,但是似乎想到什么,嘴上的动作慢慢的轻柔起来,陌沫似乎也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眉眼。
而且,他们两个在......
韩卿松开了陌沫,低声问,“酒醒了吗?”
“韩卿!”陌沫涨红了脸,一双明亮的杏仁眼里全都是怒气,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能叫出我的名字,看来是醒了。”韩卿的话里无一不带着嘲讽的语气。
“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吃饭就是为了跟这些男人出来喝酒?你真行!”
车子发动了,速度越来越快,陌沫咬紧下唇,紧紧抓着扶手。
陌沫的脸几乎是惨白,韩卿瞥见了,慢慢放慢了速度,打转方向盘,朝反方向盘开了过去。
直至车停到了陌沫家楼下。
“你走吧。”韩卿的头抵在方向盘上。
陌沫逃瘟疫似的踉跄着下车了。
今天晚上的事,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6.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联系。
陌沫头发乱糟糟的,她就穿着一件睡裙坐在地上,听到外面噪声很大,陌沫不满的眯了眯眼。
穿上拖鞋直接去了客厅,打开客厅的门,就看到对面一直没人住的地方门开了,许多人把家具都搬了进去,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陌沫面前,虽然背对着她,但是陌沫清清楚楚地认出来那个高大的身影就是韩卿,那个时候她的嘴比她的大脑快好多,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韩卿的名字。
韩卿听到声音转身看到了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睡裙的小女人。
他轻笑了一声,慢慢走过去,到小女人面前停下,用修长的手指简单的帮陌沫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陌沫惊讶的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回国前就已经买了这里的房子,这几天才搬过来,看你这个样子,是他们声音太大打扰到你了?”
“没有。”
陌沫眨眨眼睛,舔舔干涩的唇瓣,“你忙吧,我去码字了。”
“好。”
直到陌沫的门关上,韩卿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他那天在陌沫楼下呆了一晚,那一晚他想清楚了,他真的好爱陌沫,见不得陌沫跟别的男人亲近,那么大的火气肯定吓到陌沫了,但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谁让自己一整颗心都在人家身上。
现在当了邻居,韩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陌沫。
7.
陌沫心里也一直想着韩卿,直到晚上,隔着一个楼道,一个门,陌沫都闻到了从对面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无可奈何,陌沫不会做饭,不是点外卖就是吃泡面。
陌沫舔舔嘴唇,双腿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了对面的家门口,并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韩卿,看到陌沫脸上的表情轻笑了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丫头心里面想的什么,“有事?”
“哪个......你做饭啊。”
“嗯。”
“你做了什么饭啊?”
“黄金凤尾虾,可乐鸡翅,糖醋排骨,红烧鱼。”韩卿一个一个的点他做的菜。
陌沫顿时两眼放光,都是她爱吃的!
“那个......那么多菜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就喂狗。”
“不要!”
韩卿深深地看了眼陌沫,陌沫尴尬的笑笑,“我是说......狗应该吃狗粮,你这样多不好啊 。”
“那...你说怎么办?”韩卿的头越来越低,离陌沫越来越近,陌沫从韩卿旁边的缝里挤进去,站的直直的,手被在后面,“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那我就勉强帮你吧。”
韩卿一只手撑着门,另一只手插兜,倒有了几分痞帅,“洗手吃饭 。”
“耶!”
陌沫差一点儿就蹦起来了。
陌沫洗完手出来饭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你没发现的还多着呢。”
等着你以后慢慢发掘。
饭吃完后,韩卿主动收拾盘子去厨房洗碗。
陌沫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
这么好的男人,要是还在她身边就好了。
8.
韩卿作为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医生,医院把这次出国访谈的机会给了韩卿,韩卿只是犹豫了下,答应下来了。
做完手术,韩卿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手机,发了条微博。
是一张照片,是和医院签订去外国访谈的协议,顺带在陌沫的微博下评论了一条。
此情可待成追忆。
没有下半句,陌沫好奇了点进去了含情脉脉这个人的微博,发现他刚刚发布了一条微博。
合约下面签着韩卿的名字,他的字还跟以前一样那么好看。
原来,含情脉脉真的是他。
他......要出国了。
陌沫想打个电话问问,可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邻居吗?不太合适吧。
韩卿那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陌沫似乎还在睡觉,他没有打扰她。
陌沫收拾好了以后打算出去买点东西,看到了对面紧紧关闭着的门,陌沫纠结了一会儿,过去敲了敲门,果然,走了,都不跟她说一声的嘛。
陌沫咬咬牙去了小区门口打车。
等她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韩卿的飞机是九点二十,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安检了。
陌沫打过去了那个一次都没有打过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陌沫?”
“你..... 过安检了吗?”
“我已经过了安检了。”
“那你......一路平安。”语气里是瞒不住的失望,但是手机的声音怎么大了?
“傻瓜,转身。”
陌沫身子颤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看到了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她忍住了想跑过去冲进他怀里的欲望,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可是韩卿的动作明显要比她要快很多,下一秒她便跌进了一个她初中时候就想要钻进去的怀抱。
陌沫声音里忍不住的染上几分哭腔,“干嘛不告诉我?”
“你是我谁啊?干嘛要告诉你。”韩卿揽紧了怀里的人,嘴上说着调侃的话。
陌沫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她听到了她这一辈子最想听的话。
“陌沫,给我一个名分。”
“一个去哪儿都要给你报备的名分。”
“一个你去跟别的男人鬼混,我有资格说你的名分。”
“一个可以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名分。”
男人很认真的话在头顶响起,陌沫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这是他第一次说情话,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而且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9.
后来,陌沫的小说销量破百万,很多人读她的书,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韩卿。
后来的后来,陌沫跟某个人领了证,成了韩太太。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陌沫问韩卿当初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韩卿笑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
这句话倒是把陌沫逗乐了,“那当初我跟你提分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你不会离开我的。”
一句话把韩太太感动的躲在韩先生怀里哭。
含情脉脉,只赋予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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