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启·尘缘将谢【贰】

梦境里的恶魔被神明降服，阳光普照大地。

空调冷气冻得陈岁一哆嗦，眼皮挣扎几下后视线逐渐清明。医务室里的各种诊疗仪器唤醒了昏迷前的记忆，心头抽痛转瞬即逝，陈岁轻轻摆弄着手腕上的针管，睫翼半垂。

有人推门而入，陈岁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好跟抱着一床被子的里志四目相对。

他模样比平日沧桑不少，两条手臂都绑了绷带。翘翘的狼尾胡乱搭在颈根，青色胡茬布满唇周，俨然是褪去了青涩的心事男人，面庞笼了不知名忧郁，若是陈岁嫌弃他，定会用不修边幅这等贬义词来描述。

陈岁想说点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泪就先夺眶而出了。

她侧过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哭腔：“你来干什么？”

里志不回答，怔怔瞧着她乌黑长发下若隐若现的淡红薄唇，好半晌才慢慢靠近她，声线沙哑：“我怕你感冒，所以来给你送被子。”

看出来了。

他靠得越近，陈岁就越僵硬，直至两人的距离只剩分寸之量，呼吸交融熏陶两颗情窦初开的心脏，心上人的羞涩连眼尾都染了水红，里志稍稍挪了挪目光，试探着向那甜美双唇压了压间距。

无措，颤抖，恳求，都是期待的隐晦词。

里志不再犹豫，歪了歪头径直亲上陈岁的唇，浅浅摩挲几下后便是情欲滔天般的攻城略池。陈岁无力推搡着他的胸膛，在湿润的唇舌与衣衫一同落下时，她的指尖也自觉印上了纯白床单。

墙壁模糊映出男女欢爱幽影，浮动似鱼水。

窗外，柳轻晓拉着张b脸转头离去，蹲在门边打瞌睡的镝木“唰”一下就跟了上去，眼睛都还没睁开呢，打着哈欠叫她慢点。

“待会把医务室的床单给我换了。”

“嗳？”

——

黄昏之时。

鉴于蛇仓队长分享过他和青柳娇娇的初遇故事，不想第二天吃闭门羹的里志明智化身跟屁虫，陈岁走到哪他跟到哪，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不高兴或是在发呆，里志就摇着尾巴贴到她脸上撒欢，黏黏糊糊得一点不像个二十四五的老男人。

陈岁嘴巴上让他离远点，可眼底的喜欢怎么遮都遮不住。经常红着脸尖叫臭流氓，每每这时里志就更来劲了，一个猛子把她扑倒揩得满手油。不管什么场合都会逗她两下，为此惹来众怒被修理班一群狗围殴。

尽管如此，他还是死性不改。分析部每天都需要提交最新数据给修理班，若是刚好碰上陈岁来送资料，管他有多少双眼睛看着，里志一边干活一边泪眼汪汪盯着陈岁，也不说为什么，非得她再三追问才抽抽噎噎道：“他们欺负我——哇！——”

丢死人了。

骂又舍不得骂，陈岁只得捂脸小声哄道：“别哭了行不行？”

“岁岁……呜呜呜啊……”

里志这边正撒娇着呢，陈岁给他顺背的动作倏地一顿，下一秒直接握住他的肩膀塞进换衣间里，直给他撞得喉咙里咕叽一声。

“叶虎班长！”

“啊是陈部长啊，辛苦你又亲自来送资料了，啊，里志呢？那小子是不是又偷跑去哪里抽烟了？！”

完了完了完了，班长不要再说了班长——

躲在门后的里志急得团团转，叶虎怒不可遏同陈岁数落他平日里的胡作非为，尤其是肺不好还偷摸着抽烟，叶虎用十分严肃的语气交待道：“陈部长，像里志那种年纪的小伙子是非常叛逆的，请代我向加护长官告诉她一定要管教好里志，这关于她一辈子的幸福。”

陈岁张了张嘴：“啊……我会的，不过叶虎班长，没人告诉你加护长官已经和里志分手了吗？”

叶虎蒙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

“那他现女友是谁？这小子女朋友没断过的。”

陈岁努力控制近乎扭曲的五官：“问我干什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