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定

　　晚间，纪宁巷盛府

　　盛和仲夫妇自拜访回来，便嘱咐了三个儿女早些休息，盛和仲先去了书房。

　　而张氏将府中杂事处理了，见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便亲捧了一杯新茶往书房。

　　“药娘，今日我告辞之时观师母面色很好，实在是劳累了你应酬。”盛和仲同张氏结缡多年，风雨同舟，夫妻情分深厚，私下相处一向随意亲密，并不以‘大娘子’呼之，而是唤其小字‘药娘’。张氏的闺名是萱葵二字，小字药娘还是出嫁后夫君盛和仲所取。

　　听见盛和仲的道谢，她浅笑道：“文平，若为今日这样小事你都要向我谢情。那这辈子你要谢我的，可就太多了。”

　　盛和仲见妻子态度温和随意，忙松了一口气。

　　今日他在盛家呆了没多久，就发现了盛家的家风比之他昔日求学之时，仿佛更为不堪了些。他深知妻子外表温和，实则眼高于顶，内里极有成算，一双女儿也或多或少地有些像她。他在外头和盛纮说着话，心里却唯恐两家女眷初次见面便相处不愉。

　　“师母年事已高，可师弟府内多女眷，我不好常见常来往。你能代我多拜会交游，实在值得让我好好谢你一谢。”

　　张氏闻言，对盛和仲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师母――我今日通看下来，他老人家不止身体康健，还依旧心明眼亮。”

　　盛和仲好奇问道：“怎么说？”

　　张氏遂将今日墨兰失态无礼对自家女儿出言不逊，而如兰使气任性看姐妹笑话的事告诉了盛和仲，又夸赞到：“老太太眼光的确好。我看那六姑娘不止是因为老太太调教的好，想来天生的性格也比同父姐妹们要有韧性更持得住。”

　　“如此说来，倒的确不错。”盛和仲也赞了一句。

　　张氏自己夸了好几句，听见了盛和仲的话，却笑话他道：“你自然高兴，人家小姑娘可是把你这位探花郎好一顿捧。”

　　盛和仲摆摆手道：“药娘说笑，还不是因为你这般的喜欢，我才顺着夫人你夸了一句嘛。”

　　“探花郎~~芙蕖出绿波，你还不懂吗？我不愿背后品评姑娘家的不好。只是师母家的三个姑娘，的确是小的被大的更衬出了好来。我心里还想着要不是两家同姓联宗，那六姑娘和咱们怀哥儿年龄却是相当。”

　　盛和仲听了这话，思忖半晌才道：“今日师弟和我说起，庄学究将要去他府上授课。我昔日也是向庄学究请教过的，的确是位学识渊博的先生……”

　　“所以？”

　　“师弟说怀哥儿姐弟三个刚进京，不如也去他家附学一段时间，两家小辈也好多亲近来往，将父祖辈的情谊传下去。我本来看他家长柏很好，可庶弟长枫似有些不肖，自然是不情愿；却又想着孩子们可以代我孝敬师母，正是两可之间。可听你这么一说，他家的儿女原来竟有些‘众生百态’的意思在，我倒想把孩子们送去了。”

　　张氏聪慧，猜到了盛和仲的意思，“的确。且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了，毕竟咱们的儿女也不是轻易就被谁给牵着鼻子走了；只说他家依我看确实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也该让这三个孩子去见识见识别的府上那各色面孔各色心思，别一味以为天下间的人家都是咱们家这样内里祥和无争无斗的。不只是两个女儿，怀哥儿也该去看看――他日后成家立业，外头的风浪且不必说，家里面他也要心里有杆子称。”

　　张氏又道：“让他们去读书也是正事。庄学究博学鸿儒，能向他求学是这三个孩子的幸事，便是积英巷盛家再不好，也没有因噎废食的道理。只不知道庄学究愿不愿意多出这三个弟子？――这几日我再多督促督促他们，别把学业给落下了，到时候叫人家看不上。”

　　“夫人虑事长远，安排周全，我明日便给师弟府上递书信，劳烦他安排。”盛和仲心内熨帖，张药娘不仅是结发妻子还是自己的知己，夫妇二人说话行事从来心照不宣，得妻如此，足慰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