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梅瓶古画（3）

我站在洗手间洗手盆前，望着镜子里脸色略显苍白的自己，深吸了几口气，确定平静下来后才推开门出去。

“哎——”

右侧身子被人撞了一下，脚上的高跟鞋一歪差点崴到，有人一把拉着了我的手臂，简促说了声“抱歉”便松开了手。

我站稳后看去，一名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已走得有些远了，认得似是在拍卖现场见过的神秘人。人很快拐了个弯不见踪影，我正觉纳闷，忽感右手背有些隐隐疼痛，竟是破了个小口，一滴血正渗出皮肤。从包里拿出纸巾按着伤口，想着允善与拍卖行的手续应该办得差不多了，也就撂开先寻他去。

回公司的路上，车子里一度沉默，我沉浸在“若曦”的世界里，允善也没问我为何对那对瓶子态度异常，或许他们本来就是非要不可，我不过是个小插曲。

最终还是允善打破了沉默:“今天谢谢你。”

我有点心虚，道:“我没帮倒忙吧？”

“怎么会！”他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又道:“今天的事儿你不好奇吗？”

我也看他一眼，笑道:“你如果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不能说，我问了反而让你为难。既然如此，何必要问呢？再说了，你也没有问我。”

允善哈哈一笑，双指一搭，说道:“张晓，你可真是个奇妙的女子！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神秘的气质，有时候觉得你明明懂得很多，好像经历很多，却又表现得很冷淡，别人很难猜透你在想什么。怪不得我大哥说，你若是个男人，定然是个危险的对手。”

我转头望着窗外，隐隐泛起一丝苦涩，淡淡道:“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更好，知道了反而会增添许多麻烦，不是吗？”

“话是没错，所以说你是个特别的女孩子。”顿了一下，接着说:“与你明说也无妨，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金氏家族有个奇怪的族规:无论身在何方，自四岁后无论男女必须接受启蒙教育，即非常传统的中国古文化教育，其次才是系统的西方文化，老祖宗们大概要我们后人不可忘记自己是中国人。说来你也许不信，金家的四大旁支直到今天还有自己的家教老师，启蒙教育都由他们完成。我们兄妹四个四岁起便被送到家族学院，与其他的金家子女同住，直到高中才能离开。而我大哥，是我们这一辈人中最出色的，简直是十项全能，贯通中外，所有父辈同辈的人都在盯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他离开家族学院开始，便开始致力于暗中帮助中国政府回收流失在海外的古董，甚至不惜自资购回，然后捐赠给中国政府。现在大哥在家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责任也越来越大，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而我对家族企业没多大兴趣，回购古董的事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得太多，大哥便把这个责任交给了我。”

我哦了一声，心里颇为感慨。

允善继续说:“其实也没你想的伟大，我们也有从中取利的时候。”

我脱口说道:“你的先祖可是满人？”

允善一怔，道:“是呀。”

“可是姓爱新觉罗？大清朝皇族后裔，雍……雍正的后人？”

他带些诧异看着我，笑道:“本姓爱新觉罗是真的，皇室后裔也可以说是。但是，为什么是雍正？”见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接着说:“具体哪位皇帝还是哪位亲王的后人，我倒没仔细问过，多少有点关系吧。我们这一辈中对家族来源最清楚的只有我大哥，其他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盛世的确一直有古董生意，而且收入颇丰，支出和收益均列入金允正自己单独控股的盛世科技。金家是清朝皇室的直系后裔，那么金允正如此重视古董的收购和回归，不难看出有替祖先弥补过错的意思。

“难道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

我的心里百转千回，但金允正绝不是四爷！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确认过的。可是，四爷明明说过，无论我在那里，他都会来找我的！他会来吗？他能吗……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何其多，但穿越这样的经历如何能轻易发生？

“张晓，醒醒！”

肩膀被人拍了几下，我眯着眼睛，转头看着允善，原来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允善指了指我的包包:“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哦——”

我拿出手机，居然是金允正的电话。

“还在公司吗？马上过来香港一趟！”

我抬头看看四周，原来已经在公司的车库里了。

“在……”

“Sandy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机票她会拿给你的。”

“等……”

还没等我说完，通话已经被挂掉。

“我大哥？”

“嗯，好像有什么急事，让我去香港一趟。”

“那就赶紧吧。”

我跳下车子，没走几步，允善叫住我，从车后座拿出一个古朴的长条形卷轴画盒子。

“这个给你！”

“为什么给我？”

“说起来倒也奇怪。刚才把瓶子拍下来，签署文件时给的，说是瓶子的主人额外赠送的礼物，并非什么名家之作，而且指明了送给我身边的女士。话说，你认识花瓶的主人？”

“怎么可能呢？”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不及打开细看，也来不及仔细琢磨，拿在手里便要转身离去。允善忽然伸出手拉着我——

“去到香港，记住注意安全！”

我对他嫣然一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流。他的直率和坦诚，不由得令我想起了那位“无关风月，只为真心”的前世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