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秘密花园（1）

金允正给每个人都交待了各自的任务，四个人互不干涉，而且都签了保密协议。他的秘书sandy交给我一条记忆棒，打开一看不禁吓一跳，整个账目之完美，是我以前在会计师事务所时所接触到的公司账目中最为顶尖的，而集团资金之雄厚，也是我前所未见的，几乎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盛世所涉猎的范围及企业之庞大，远远超出外界所料。

心想好在如今已是信息化时代，账目要整理起来并不难。胤禛登基之初，大清朝的账目就像一盘烂账，国库空虚而且账册杂乱，聪明如他和十三，绞尽脑汁才勉强理顺。尽管他苛刻地用尽毕生精力和各种手段，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国库银子，反而不及如今一个集团的财力。想着，不禁又一阵隐隐的心痛。

我伸了伸酸痛的腰身，这才发现人都走光了，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怪叫起来，拿起包包，摸着肚皮说:“好吧，那就先去慰劳慰劳你。”

电梯门打开，居然见到金允正。

“金总……”

“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大少。”

“哦……”

我站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一定会救出十三弟，也一定会把你娶回家的，就算老天不给，我也要从它手里抢过来！”

那时的坚定背影，与眼前的这位一样刚毅挺拔；那时他内心的痛苦，像烙在我心里的印记。即使苦苦相守，能够与他一起痛苦，也是甜蜜的。

“盯够了吧？”

“啊？对不起。”

金允正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你一见我就发呆？又或者，哭得像我欠了你几辈子似的？”

我一震，原来他记得博物馆里的初次见面。

“说实话吗？”

“当然。”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他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我也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寻找我想要看见的东西。

电梯停在一楼，金允正收回目光，冷声道:“真不幸，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最好是这样！”

我忽然有种受辱的愤怒，再不愿在他身边停留一秒，电梯门一开便冲了出去。

我从后面搂着妈妈的肩膀，把头搁在她肩头，娇声说:“妈，我来帮您。”妈妈扭转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说:“倒是变得乖巧啦。”我心中掠过一丝愧疚，那时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爸妈了，每每思念的时候空有一腔悲伤和内疚，如今他们安在身边，我想做的就是更多地爱他们。

“我一直都挺乖的嘛。”

妈妈揉着我的额头，眼中有星星点点泪光，说道:“赶紧去书房叫你爸吃饭，别把我家二小姐给饿坏了。”

我在她脸颊上香了一下，踏着欢快的步子到书房。

爸爸正在临一副新得的字帖，见了我招手道:“来，看我写的字。这幅字帖是你方伯伯新拓的，文物局从未展出过的雍正真迹，老头子金贵得很，我央了几次才给我。”

我心头一震，拿起字帖细细端详，果然是他的字！字帖是写给乌拉那拉氏的家书，大意是让她注意身子，少操劳，督促子女课业等等，落款是“康熙五十年秋”。

“雍正对他这位原配皇后倒是挺好的，即使还有个年贵妃。”

我强忍住心中酸楚，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爸爸笑道:“在古代多是包办婚姻，皇室更是如此，时时处处与政治地位缠夹不清。不过男儿志在四方，很多时候女人不过是赏玩和延绵后代子孙的工具，能两情相悦固然幸运，即使不是心中所爱，也没有过不了日子的。历朝历代的皇帝妃子，疼宠不一定真爱，不疼不宠也不一定不爱。”

“假一辈子跟真的有什么区别？”我怀疑左鹰对敏敏的感情夹杂着政治目的时，他曾这样说过。就算他对乌拉那拉氏只有敬重，对年氏的宠爱多数是源于年羹尧及多方利益的关系，但毋庸置疑，他对她们尊重照顾了一辈子，难道能说不是另外一种感情吗？假了一辈子的感情，同真心又有什么区别？而若曦，她不过是拥有一颗他愿意坦露真诚的心罢了。

“那爸爸你对我妈的爱，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我促狭地对爸爸眨眨眼睛。

“他敢？！”

妈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貌似凶悍地望着我们父女。爸爸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双手搭着妈妈肩膀，讨好地帮她捏了两下。

“我哪敢？其实呀，真心还是假意，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是吧？老太婆。”

妈妈用肘子搡了爸爸一下，嗔道:“谁是老太婆啦？”

“好啦好啦，你们俩不要再晒恩爱了，我肚子好饿！”

我搂着爸妈往外走，在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副字帖一眼。

车子行驶在灯火明暗的街头，想起那副字帖，心里苦闷难耐，我把车子停在街角，才发现竟然在故宫附近。

远远地望着笼罩在夜色中的宫殿，东华门旁点着灯泡的仿制宫灯在微风中摇摆着丝穗，高高的宫墙再也困不住任何人了。那鬼魅一般的九重三殿里，是否有你的一缕孤魂？

回到公寓，拿出笔墨纸砚，细细地磨了墨，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字已经不是他的字，人也不是那时的人了。

“我”从未认真地审视过与他的感情。造成最终相思相望不相亲的局面，并不是我们不爱对方了，而是爱得太深，以致无法放手；因为难得，我们又爱得如此小心翼翼，以至容不得一丝瑕疵；我们都在用尽全力守护这份感情，却忘了已经错过了能够相守的最佳时机，一点猜忌，便让我们的爱支离破碎。相爱容易相处难，大概如此吧。

可是，放开却又如此让人心痛！金允正说对了，我就是痴心妄想，想要从他身上搜寻四爷的痕迹，以安慰我在那个时空里至死都没能再见爱人的痛苦和无助。马尔泰.若曦以为禁锢自由和思想的是紫禁城，却万万没想到，逃脱牢笼后的代价却是丢掉了灵魂和活下去的能力。没有了四爷的爱的若曦无法活下去，而没有四爷的张晓却必须得活下去，这就是马尔泰.若曦与张晓的不同！

“四爷，我有些累了，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