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确认（2）

“原来，我真的存在过。”

马尔泰.若曦，她在那个时空真的存在过！

博物馆里，我用手抚摸着隔着玻璃的画像，发髻上插着木兰玉簪的宫女，正手执茶杯奉茶。身穿紫色袍子的男子，是你吧？我安然地微笑着，眼泪却不听话地不断滑下脸庞。

身后有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并不响亮，不知为何单单传入我耳中，一下下像敲在我心上，似有某种电流通过。

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我望着那个人的脸，眼泪肆意地流着，仿佛在梦中:他来找我了吗？

“我们……认识吗？”

他的眼中满是疑惑，或者说莫名其妙。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消失在博物馆大门。

“等等！”

我身不由己地追出去，只看到一抹远去的背影。

“等……”

我心急忙慌地在人群中穿行，被撞得东倒西歪，忽地一个人影从身旁冲出来，重重地撞个满怀。

“我的眼镜！”

我跪在地上，双手在地面上摸索，手指被躲闪不及的人踩了两下，痛得连忙缩回，想着错过这一次，可能永远无法再见到那个人了，又赶紧伸手去寻找眼镜。越心急，越是失了方寸，脑中不停闪过雍正二年的那个夜晚，我跪在地上，绝望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离我而去的画面。

“哇……”

我发出一声哭喊，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晓晓？！”

有人把我搀扶起来，把眼镜递给我。

是黄棣。

我来不及跟他说话，用目光四处寻找那个人的身影，但茫茫人海中，只有一张张陌生又冷漠的脸，没有他。

“四爷……”

易县泰陵，那人长眠的地方。

雨像疯了一样下着，我撑着在景点门口买的仿制油纸伞，站在正对宝顶的地方，望着被雨雾笼罩的大土丘，有那么一刻，我在取笑自己的无聊，然而……我的眼泪比雨水还要淋漓，用手擦也擦不完，索性不去管了。

下雨真好！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没有人打扰，我才能细细回味，心里的每一分每一丝感觉，脑子里那二十几年的生活，全过滤成他跟我的一点一滴。虚无的，却又真实地左右着我的情绪……

兴许是望着一处久了，朦朦胧胧中，居然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背向着我，一手打伞，一手握住辫稍。我的心狂跳，想要出声呼唤，偏偏喉咙哽咽，竟都化着泪水汹涌澎湃。或许感应到了我的热切，他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如初，隐着凄切。

我连忙以手掩住口鼻，生怕哭出声来，依稀见他向我微点了下头，瞬即便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扔掉手中的伞，奔向他站立的地方，可无论我如何寻找，身边耳边除了风雨，依然只剩风雨。

“四爷——”

我哭叫出声，撕裂苍穹……

那天，我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回到家里，妈妈望着那样的女儿大惊失色。

“妈——”

我扑进妈妈怀里，天崩地裂地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宝贝你不要吓妈妈啊！”

“妈，我爱他，我爱他啊！”

“谁？黄棣吗？”

“不是的……不是的……”

我用力摇着头，妈妈不忍心再问，只是一个劲地搂紧我，抚摸着我的背。

“到底是怎样的男人，把我的宝贝女儿虐成这样！”

为什么要去确认呢？确认后又能怎样？

大哭和大醉一次之后，我决定放弃在深圳的一切回到北京。我，又是事故前那个风风火火、爱恨分明的张晓了！只是亲人们都知道，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了。

对于“梦中”的一切，我已此生不能忘，也不可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