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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阿四(上)

老九门短篇小说集(共两篇)

却说陈皮阿四从陨铜所虚构出来的世界中逃离后,回到长沙城时,抗日战争已然结束了三年之久。

长沙城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热闹的场景,与三年前无异。

张启山仍旧是长沙城的布防官,只是,经历过长沙城一战后,张启山的势力,变得更为庞大,也更加笼络了民心。而张启山与尹新月两夫妻,也于一年前,诞下了属于他们爱情的结晶。

齐八爷也还是不忘老本,一直兢兢业业的恪守着祖师爷留下的祖训,守着自己的算命铺子,日子倒也过得悠哉安生。

二月红经长沙一战后,彻底隐退江湖,在隐退之际,二月红在梨园的最后一曲《霸王别姬》,成了倾世绝唱,凡是听过二月红唱戏的人,都无一不称赞这一曲《霸王别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世间,只怕是在没有人能唱出这般绝妙的曲子。二月红一代名伶,自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丫头的死,连带着二月红的魂一起走了,也有人说,二月红对丫头的死早已释然,另觅佳人去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也只有二月红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心意。

陈皮阿四身处在热闹繁华的街市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他只觉茫然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如同一个被抛弃在街头的弃犬般,狼狈,孤独。

目光茫然的扫视一遍长沙城,陈皮阿四只觉得周遭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他失神地喃喃道:

陈皮阿四“对了...师傅...红府!”

陈皮阿四顺着记忆,穿过一条条喧哗吵闹的街区,当走到红府时,却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镌刻有“红府”二字的镀金牌匾还高挂在府上,可府外,却没有一个人把手。府内,因为常年没有人居住而结满了蛛网。院子里,杂草丛生,丫头生前最爱的那些月季花,也因为没有人的照料而枯萎腐朽。

陈皮阿四连忙跑到月季花前,将那一朵朵已经垂败凋零的月季扶正。可是陈皮阿四的手一离开,那一朵朵月季便又垂下了头颅。

见此,陈皮阿四不禁红了眼眶。

陈皮阿四“师娘...师娘最爱的月季...不可以,不可以枯萎!”

可陈皮阿四深知,月季花枯了,师娘,也回不来了。

可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无助地跪倒在月季花前,用颤抖着的哭腔,嘶声力竭地呼喊着丫头。

陈皮阿四“师娘!师娘!”

他希望这样就能够将心尖上的人儿唤回来。

可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都寂静。

一滴滴滚烫晶莹的泪水,沾湿了月季花的花瓣。

他忽然间后悔了,为什么他要从陨铜里出来,如果不出来,他可以跟他的丫头幸福美满的生活一辈子。

陈皮阿四“师娘——!”

我好想你……

最后一句话,陈皮阿四没有说出来,却深深地将它埋藏于心间。

或许日后历经岁月蹉跎,这一句话将会腐败于心。就像是落叶最后归于土壤那般,悄然离去。

但又或许,这一句话将会永远永远都埋在他的心间,像是一颗种子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他的心间生根发芽。

最后长成参天大树,也不会结果。

因为陈皮阿四心底清楚,他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师娘的死,全都是他害的!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去接受这一切。但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他没有办法去逃避这一切!

之后,陈皮阿四没有再多言,只是安安静静地将红府上上下下都清扫了一遍。

整个红府一下子变得焕然一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份生气。

这个宅子还是原来的模样,未曾变过。改变的,只是这个屋子里的人而已。

陈皮阿四最后不舍的看了眼红府,缓缓将大门合上。

伴随着沉重的关门声,陈皮阿四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消散了……

他不清楚从自己心中偷偷溜走的是什么,他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现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留恋的了...

他要去自首,虽然他深知,一但自首,依自己以前犯下的罪行,只有死路一条。

可在经过之前几次险象环生的险境后,“死”这一词,对陈皮阿四而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人们都说丫头的死,连带着二月红的魂一起走了,却不知,丫头的死,也让陈皮阿四的心,死了。

师娘...等我,我马上就能下去与你团聚了...

陈皮阿四在心中这般想着。他抬起头,仰望着蓝天上的白。那些缥缈轻柔的云朵,一点点的汇聚在了一起,最终幻化成了丫头带笑的面容。

丫头含笑着看着陈皮阿四,眉宇间的笑意如同二月和煦的春风,眸子里是一滩春水般化不开的温柔。

她开口了,语气依然是在世时那么温婉,恬淡。

她对他说:

丫头“陈皮,怎么又惹你师傅生气了。你啊,就不能让你师傅省点心吗。”

再见故人,陈皮阿四心尖一颤,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激动了起来,他哽咽着,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就好像是在发誓一样。

陈皮阿四“师娘,我再也不惹师傅生气了,你...”

待陈皮阿四再次定睛看过去时,天空上,哪里还有丫头的半点影子。

陈皮阿四“师娘...”

师娘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再也不惹师傅生气了,哪怕师傅罚我跪祠堂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是一辈子,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陈皮阿四“我真的,好想你啊...”

陈皮阿四自首了,只是,让陈皮阿四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被判死刑。陈皮阿四自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可是到底是谁,陈皮阿四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张启山吗?自己之前与他那般作对,他没有理由帮自己开脱罪责;二月红吗?可是二月红早已隐退江湖多年,况且自己与他的师徒情谊已尽,他也没有道理帮助自己。

这一疑问,困扰了陈皮阿四整整四年,直到四年后,陈皮阿四出狱,才得知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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