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凌

“林艳小姐，你终于醒了！”

一头白发，穿着廉价西装，脸却看起来刚过六十岁的男人，坐在面前五步远的连墙灰色靠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握着放在腿上。带着爷爷般亲和的笑容，看着我。

我准备爬起来。痛……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紧紧绑在一起，动不了。

所以，我现在是弯曲躺在冰冷的铁制地板上。

我被绑架了？还被带到直升机上。这不是警匪片的剧情吗？

跟我应该没有半点关系，才对啊。

我本来应该在游乐场门口等去买冰淇淋的凌，一起回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醒来后，就听见直升机在天上飞的声音，看到眼前亲和却是危险人物的老人。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看着老人，问。

老人看出我在害怕，笑得更亲和了：“两个问题呢！那我先回答前面的一个。”他全程盯着我脸看，“我是季凌的，爷爷，季绮。也是他的监护人，兼主人！”

“主人？”我问，什么意思？

爷爷是主人？

仔细看，凌跟他确实有点像，尤其是眼睛，同样温柔对待每个人。因为他跟凌一样，看我时没有任何异样目光。

“问题要一个一个按顺序回答，这样才不会乱！”坐在直升机内座位上的季绮，笑意不减，“你刚才问这是哪里？这里是你居住的城市的上空，而你在一架先进的直升机上。如果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我可以说，是我邀请你的！原因很简单，我想看看你，我孙子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他像是刚才根本没有好好看过我一样，上下左右打量着我，“长得很好！先天性肢体残疾的女孩，你不像！”

季绮说的没错，我是跟那些肢体残疾的人不一样，一眼看的话跟正常人无疑。就是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每走一步臀部会大幅度向两边倾斜，可以用那些故意这样走路吸引肮脏龌龊目光的女人来形容。我不是那种人。还有就是，一紧张双手就会不受控制张开，放不下来，在走路的时候我会紧紧把双手合十抓住，看到我不知道我是先天性脑瘫患者的小孩子，以为我手里拿了什么吃的，好奇的看起来。

除了这些，大部分我跟正常人一样，说话清楚，脑子正常。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很讨厌别人说我是，残疾人。

季绮放开了手：“我不是说了吗，问题要一个一个的来提问！上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呢！”站在他右手边的长发女人，从身上掏出手机，放在他举着的手里，“上个问题是，我为什么会是季凌的主人？因为他是我一手造就的完美，暗器！也可以说是最适合我现在的位置的，继承人。”

暗器？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显得更害怕了。

暗器，这个词，在我的记忆里是武侠电视剧里那些恶人用来杀人的工具，是恐怖和残忍的存在。这跟凌会有什么关系？凌不可能杀人的。

季绮，一定是在开玩笑。我抬起害怕得低下的目光，看着还在笑着的老人。

他在打电话给谁。他对我做了个等一下的表情。

“你们在哪里？”是凌的声音。跟在游乐场的时候不一样，没有了温度。

他骑着摩托车？

跟着季绮微动了一下头，示意站在身边刚才拿手机的女人，做什么事。

女人动起来，往我身边走。她的打扮跟她的表情一样，暗沉，黑色的皮紧身裤，黑色细高跟长靴，黑色皮制露肚子露胸上衣，披着一件黑皮长外套。跟季绮左手边站着的短卷发的女人是一样的打扮。

她们很危险。

女人拉住我的刘海，生生拎起。还没等我反抗，她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痛……我下意识大叫一声。

“定位可是你最运用自如的能力了！还是说你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找出她的位置？她带着的手链还好好的带在她手上。”季绮依然亲和微笑着，不过现在看着好可怕，“一个小时后，你没有出现，那小姑娘就会带着你的秘密跟世界告别了。”

“你回不回来，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不是吗？”他故意说。

凌把电话挂了。

女人放开了我。我头重重的摔得地上，一瞬间眼前一黑，眩晕，跟着脸上的炙热跟头的痛感蔓延开来，疼痛难忍。眼泪不停冒出来。

丢掉手里的短发的女人，站起来，走到季绮身边原位站好。季绮把手机给了她。

“痛吗？一下就好了！季凌就是这样的，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很快就好了！”他的笑容，如同恶魔嘲笑猎物的弱小一样，可怕，“他是最完美的暗器！但现在却出现了裂纹，他有了爱！而暗器是没有心的，更别说爱人了。没想到，他竟然爱上了你，不顾是否会把你拉到他的世界里，也要把你留在身边。我想他应该是觉得能脱离我和那个世界，才如此放纵自己的裂缝不断扩张。”

他：“毕竟他的能力太完美，没人能拦住他了！可是我还是有办法让他，乖乖听从我的命令！”他放下二郎腿，把在下面的右腿放在上面，重新翘起二郎腿，双手轻握放在腿上，“因为这裂缝是，他默默守护了十几年的爱情！为了这爱，他愿意去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也因为这爱，他必须重新回到主人的身边了！”

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十，几，年？”

我知道他说的爱情是指我。

几天前，凌在城市广场，对我告白了。当时的情景可以说是，梦幻的梦，他弯头在耳边轻轻说，喜欢我。

这是我在梦里无数次梦到的情节，有个喜欢我的人，说喜欢我，保护我，爱我。去游乐场，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凌是我学习的书店里的店员，也是店里的招财猫。他好看得跟天使一样的脸，吸引很多顾客。而他在书店里工作了九个月，就以朋友的身份来家里教想考大学的我高中课业。

其实我们只认识四个月。因为四个月前我才真正的认识他，以前根本没有注意他。

“看来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呢？”季绮放开了手，跟着短发女人把手里的iPod放在他手里。

他看着手里的iPod：“我这次邀请你来，不是只是为了看你！而是告诉你，你爱上的人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还有你跟他，是青梅竹马。一年三天在一起，应该可以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你跟他的关系！”他抬头看向已经止住哭的我，“你一次也没见过他，对吧？暗处的暗器是看不见的。他每年用三天的时间观察你的一切，习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所以现在，你不用开口，他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什么意思？”我握紧拳头。

确实，凌总是可以提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对我喜欢的东西好像很了解。这一切，不都是巧合吗？

我每天都在家里，怎么了解我的一切习惯爱好。没人可以做到。但是季绮没理由骗我，这是怎么回事？

“问题要一个一个的回答！”季绮弯下身子，把iPod放在地上推到我面前，“你问我要干什么？让你知道你依赖的，喜欢的人，是美丽的天使，还是可怕的恶魔！”

我斜视着横在脸边iPod屏幕上的视频。

一架飞机在空中突然爆炸，带火的残体跟烟花一样落到下方的山村里，房屋倒塌，火势迅速蔓延，整个村子里的人四处乱窜，火舌吞没的人们哀嚎连连。最后一半的村子，一片废墟。

我颤抖着，想问这是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太可怕了。那些人，飞机上的人，一半村子里的人，都这么没了？几百人呢。

季绮恢复没拿iPod前的姿势，像是视频中的事情不存在一样，亲和的笑着：“这是季凌在引擎制作过程中，对引擎进行调整！让它承受不住长时间运作，当然他还做了一些准备。这次的飞机爆炸，是他设计的！”

长发女人走了过来，拿起iPod竖在眼前划着上面，的照片给我看。

我不知道季绮在说什么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几乎听不见。

眼前一闪而过的照片，每一张都残忍到不能直视。

躺在血液里颈动脉被割断的女人，飘在血红的游泳池里的男男女女，高速公路上好几辆车撞在一起死伤惨重。

每一张照片都是血淋淋的。

“这是，这是，凌，干……”我知道，现在的我很狼狈不堪，嘴抖得很厉害，身体也一样。

潜意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这些都是凌做的，凌是杀人凶手……

女人站起来，把iPod交给短发女人，就回到原位站好。

恶魔依然披着残忍的和蔼可亲面具，笑着。

“这些都是被设计成意外，或是把罪名给不是凶手却有足够动机的可怜人的案件！有一两起，找不到凶手和证据，最后以意外和死案来处理了！凌只是设计跟执行这些的人。毕竟世界和平最重要了。”季绮，“接下来，回答十几年的问题！”

凌，是杀人犯？

我的肚子突然搅痛起来，痛得我下意识想用腿抵住疼痛难忍的肚子。我弯曲成一团，眼泪不停地流淌出来。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