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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原点(上)

终结的炽天使:吾王归来

四周忽然狂风大作,鲜红的花激烈地摇动腰肢,却耐不住肆意的席卷,一朵接着一朵脱离枝蔓,随着一股气流流转在棺木周围,仔细嗅去,竟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夹杂其中。

以石碑和棺木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风眼,里面那个妖治的女孩抬起眼眸,僵硬的转动脖子静静地看着那些飞舞的花瓣,倏然,那阵来的极其迅猛的风便戛然而止,由此,那些本应该极速旋转的花瓣慢下速度,一片接着一片的从空中飘落。

女孩呆愣愣的看着这些花,没有伸手去触碰,只是隔着它们将视线转移到米迦尔脸上。

“是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真的,就在那一瞬间,米迦尔鼻尖立刻酸了。

这是他等了多少年多少年才见到的人啊。

从前被仇恨牵扯的时候她被他伤害的有多重,他心知肚明。

可是,

尽管如此,

再见到这个熟悉的人,听到这熟悉的声线时,

他有多想去拥抱她,亲吻她。

不能那么做,真的不能再那么做了。

现在她应该是缺失了关于自己的记忆,这样也好,不用再伤心痛苦了,好好活着就行。

活着就行。

女孩对眼前这个漂亮如神的男人心生好奇,尽管脸色苍白,薄唇皲裂颤抖着,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悲伤,她微微歪头,再次出声问道。

“你是,来,找我的吗?”

心里犹如有万千蚂蚁在啃咬,米迦尔拼命地控制住自己情绪,伤痕累累地手紧紧握着“星辰”,带着一丝的哽咽回答。

“嗯。”

“找我,干什么?”

女孩发音一顿一顿的,像极了多年不说话,现在却要发声的强迫无力。

米迦尔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望向悬在半空的晶石,喃喃道。

“救你。”

女孩随着他的视线捕捉到了那颗散着红光的宝石,她盯着它,看了良久。

晶石在女孩的注视下光感愈加强烈,紧接着便是极速旋转着,看上去十分的,焦急?

米迦尔皱眉,血晶石算是血族的命格,当本体与其在一个空间时,势必会结合,然而现在,她的血晶石为何迟迟不入体内?

两种情况:一、晶石是假的。

不可能,这是他亲自带回来的,且对西本樱的物件有非常大的共鸣感,所以假不了。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米迦尔的瞳孔骤然放大,扔下“星辰”快速跑到西本樱的面前,他呼吸急促,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不敢触碰眼前人的脸。

女孩见男人如此惊慌失措,不知道为什么,发自心底想冲他微笑,于是她也这么做了,弯起了菱唇,报以一个甜甜的的浅笑。随后,她又抬起手想要带着他的手一起抚上自己的脸颊,可没想到,她的手一下子从他的掌间穿了过去,是的,没有实体感地穿了过去。

两人皆是一愣。

下一秒,米迦尔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终究是来了。

二、本体死亡。

在西本樱虚晃触碰的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属于她的回忆。

银渚死后,西本樱反击,天界死伤惨重,如若不是魔界的忠臣们劝导,西本樱会搭上整个魔界与天界决一死战。

回到魔界的那段日子里,她每天都不快乐,妆容愈加厚重,掩盖住了她真实的情绪,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魔历1986年她将王位传给了“嫡子”赛博·采佩西。

“樱,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话者是个金发碧眼的天使,也就是被认为已经身殒的炽天使加百璃,神唯一的女儿,银渚和瑞泽的亲妹妹。当年她确实是死了,不过在接受西本樱血液的洗礼后彻底魔化,后与麦洛伊森相爱诞下了可爱的赛博尔,且西本樱将其当作王储培育。

“银渚没了,阿璃,我要去陪他你知道的。”

“我不同意!我已经失去了哥哥,不想连你也保不住。”

“不要闹了。”

“是谁在闹?你听我说樱樱,哥哥是神,没那么容易就死去,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樱樱,不要再说去陪他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放心,我只是沉睡,我会永远等他的。”

我会,

永远等着他的。

此后红海便埋葬着始祖西本樱的棺椁,红海口被第二代摄政王设置着层层魔法封印着,无人知道始祖到底“葬”于何处,只知道者千年间再无人踏足那块地方,红海也便成了魔族人口中的禁地。

直到费里德的出现。

费里德·巴利特原始炽天使银渚的近侍芭菲,因无法承受自己的主人与肮脏的血族有了亲密关系的事实,心里彻底扭曲,自愿堕天,潜伏在魔界,从第二始祖赛博·采佩西一直到阿朱罗丸·采佩西的时代,他没有一天不在采集西本樱的线索,只要能完全抹掉她的存在,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坚信,等到西本樱真正的死亡后,他的银渚殿下才会回到天界,跟以前一样,做个冷漠圣洁的炽天使。

事实上,他做到了。

在阿朱罗丸被判遣后,他暗中扣下了他的一抹残魂,而上面恰巧留着西本樱的气息,他凭着这微弱的气,经过祭祀仪式找到她的葬身之地—红海地心。

他怂恿着愚蠢的人类组织领导随着他一起去了红海,并且顺利的找到了那块浑身漆黑的棺木,尽管过了千万年,它依旧美丽,像是刚造出来的一样。

神魔两族世代对立,费里德现已身为魔族,从骨子里是不能背叛本族之王的,于是便需要人累这种特殊的种族。

人类在神魔族看来是非常脆弱易碎的,仿佛他们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抹杀他们。

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们的致命伤恰巧就是人类,对魔族来说,十字架是镇压他们的器具,单看并不足以为惧,如若沾上,哪怕一丁点的人气,它们就会变成让魔族人痛苦不堪的武器。

这就是费里德为什么要带众多人类来红海的原因。

“你们把带来的十字架钉在这块棺木上,完成后,你们便能拿到想要的东西,不过,要离我远点。”

黑色的斗篷将费里德全然裹住,以至于众人根本看不清他此刻肆意的笑,人类将领将们鬼咒武器收起,又从各自的行囊中取出形态不一的银黑色十字架,他们急迫又兴奋地将手里的东西钉在眼前这块棺材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就在他们敲下最后一下的时候,棺身骤然剧烈抖动,黑红色的气从棺口溢了出来,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喉间像是被撕裂一般,一个个涨紫着脸痛苦倒下。

下一刻,棺木盖便被一股气流冲开,一双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抓住了棺椁两侧,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缓慢坐起。

少女的神色异常,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刀口,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慢慢流淌出来。

费里德将斗篷帽摘下,轻松地走到少女身旁,俯下身子伸出舌头舔舐着女孩抓在棺木上的手背,血珠顺着卷席被舔入男人的口中,做完这件事后费里德直起身子,嘴角依旧挂着高傲不羁的笑对她说。

“您真是美味啊,西本樱,陛下。”

少女阴测测地盯着他,本来就白的手指因为用力显得更加苍白。

费里德见她无力的样子笑着继续道。

“您怎么不说话了?啊~是没办法说吧,九十九道十字架固身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痛不欲生?想必您快要动弹不得了吧。”

西本樱紧咬着牙,怒瞪着费里德,嘶哑着嗓子扯道。

“你,放......肆......”

“陛下别生气啊,动怒的话会更疼的。”

西本樱疼痛难耐,体内的血液也顺着指尖大流逝到地上,淌在了黄色的曼珠沙华上,红色与黄色的拼接,不突兀反而妖艳非常。

费里德含着笑静静着看着痛苦挣扎的西本樱,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身上的血液流出大半,他才取出一颗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的水晶球。那水晶球过于绚丽,像是神界的东西。

“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西本樱此时非常虚弱,额前和鬓角的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不是她不够强大,而是沾着人气的十字架禁锢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面对这种天生克制自己的东西,她真的没有办法去解决,只能一味的去容忍。

费里德带着手套的手轻柔的抚上水晶球,眼底也尽是温柔。

“这是当年银渚殿下赏赐给我的"驻监",是一种储藏记忆的珍贵物件。”

西本樱冒着冷汗,痛觉使她浑身发颤,耳感也在慢慢消失,听不清费里德话,只骤然感觉有一股外力在撕扯着她的头脑,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抽取出来。

她瞪大血红色的双眼抬眸望向费里德,只见男人将一个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的水晶球抵在自己的额前。

额头上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灼烧感,西本樱知道,那是神界的东西,可这些灼烧感丝毫不能与被抽取的痛感相比拟。

“你在,做什......”

西本樱斜眼,愤怒地朝费里德挤出几个字眼,可话音未落,她忽然胸口一凉,紧接着便又是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来袭。

少女一下子僵硬下来,她略显木然的低垂下小小的脑袋,只见一道剑身修长的剑刺透了自己的心口,那剑散发着冰冷的流光。西本樱盯着那剑好一会,那熟悉纹路令她有些害怕,她呆呆地看着那剑又抽出去,下一秒又刺了进来。

星辰!

那是星辰剑啊!

是,银渚的配剑!

一股浓重的血腥冲上了西本樱的喉管,她低声嘶吼着,哑如金属感的声音十分刺耳。

你——竟敢用星辰!

她想痛斥费里德,可是她说不出来话,只能挣扎的吼叫,用最狼狈不堪的方式来反抗。

可在察觉她痛苦的人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刺激着他,愈加狠烈地拿着剑刺入她的身体。

西本樱心脏的每一寸血肉被星辰搅动着,每刺入一次,她都痛不欲生,星辰也发出低低鸣叫,似乎兴奋,似乎悲泣。

“住——”

这一声“住手”还没有喊出来,下一剑又无间隙的刺穿她,一次又一次地与她胸口的晶石擦肩而过,可那种剜肉般的刺痛感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星辰还是神器。

“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多久吗!等你彻底没了记忆变成一具没有实体的行尸走肉,那时银渚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没了记忆?

西本樱一下子抓住了这几个字眼,她注视着与自己贴近的水晶球,癫狂的费里德突然注意到她的动作,看着她那不可置信地模样,笑的更加恣意张狂。

“它就是用来抽取你对银渚殿下的记忆啊!”

“不......”

西本樱全然忘记全身上下的痛苦,她紧紧盯着水晶球里已经存在的零星记忆碎片,再转念想去,确实缺少了一点关于银渚的回忆,她慌乱了,破口而出道。

“不要!”

费里德敛下脸上所有的情绪,带着手套的手提着星辰剑,剑身寒冷却带着满身的血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西本樱,举起剑再次拥入那来不及愈合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液溅到了白色的制服上,他冰冷地说。

“如果不是你,银渚殿下根本不对与神对抗,如果不是你,银渚殿下根本不会离开耶稣撒冷,不会离开我,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死!所以你不配拥有他的记忆。”

“驻监”仍在继续抽取,关于银渚的回忆也在一点一滴流逝,西本樱终于忍不住,长声惨叫起来。

“不要,不要拿我的记忆,不要,不要!”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拿我和他的东西,求求你啊,不要!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不要让他拿我的东西,不要!银渚救救我,疼我好疼!银渚快来救救我,琉清啊!

她疼的快要发疯,快要窒息,亦如知道银渚死的那种疼,甚至更加疼,她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她的世界里一片漆黑,曾经的救赎已经消失了,关于银渚的回忆也快消失了。

他的脸快要记不清了。

西本樱一双血瞳睁到极致,看着晶球里越来越多的碎片,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落下,她的指尖紧紧攥着棺木,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攥着,她动弹不得,只能惨叫哭泣。

对不起银渚,我护不住了。

对不起。

十字锢身,驻间取忆,百剑穿心,晶石落地。一切是那么漫长,又好像在一瞬间完成了。

那一天鲜红的血尽染了遍地开的茂盛的曼珠沙华,西本樱双目空洞着,满脸泪痕,整个下巴挂着已然干涸的血,胸前千疮百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了,手指渐渐松了力,缓缓后仰,倒在了黑色的棺材里。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通过棺口看到小小的一片天,红海接近第一天,能够看到满天的星辰,亮晶晶地像是一个人的眼睛。

那个人好像爱笑,笑起来好像特别温暖。

不过,

那个人,

是谁?

西本樱僵硬地嘴角微微扬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而后便陷入永久的沉默。费里德提着星辰,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西本樱,毫无怜惜地转身离去。

血晶石到手,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救属于他的神。

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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