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那位执事，酒馆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伦敦城传得沸沸扬扬。大部分人都觉得甚奇，一直提心吊胆、潜伏在伦敦雾里的危机，来的悄无声息，竟也随着天色放晴消散了。市井里开始流传谣言和故事，说那蓝色的玫瑰是魔物。每条街上的酒馆里都在谈论这件事，外乡人来此倘若不知，路过时听那么一耳朵，走不出几条街也能搞明白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了。

此刻于贝克街末端的小酒馆里，一位少年慵懒至极的半倚在木质桌台上，摇晃着手中的鸡尾酒，指间戒指上镶着的硕大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光亮。须知伦敦一般酒馆里主售啤酒，前来的顾客，常常是马车夫或者游手好闲者。像这种衣着考究精致、喝鸡尾酒的少年，众人一看便知这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跑出来玩儿了。

这家小酒馆装饰甚为古朴，像传统的店面那样，一个半环绕式的柜台外围一圈高木座椅，侍者站在内围的空间里背对着一墙琳琅满目的酒——大部分时候，这些酒根本卖不出去。因为顾客常常自以为只有那些矫情的贵族老爷们才会花冤枉钱买那些花里胡哨的酒，而自己决不会多掏一个子儿。久而久之，几乎沦为背景墙。店里其他地方均是圆木桌椅，平平无奇。暗淡昏黄的灯光映在柜台上那块破旧的、写着“生啤2便士一杯”。每个人走到柜台前，掏出几便士，心满意足的给自己买一份微醺醉意。喝醉的人有哭笑有叫骂，骂前几天坐车没给钱的混蛋客人，炫耀卡其特斯男爵的女仆接受了自己的求爱，诸如此类。许多种种，无论是谁，都要趁这几便士的醉意做一回自己。

少年听着听着，抿嘴微微一笑。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有另一种吸引人之处。一个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身后，少年也不惊讶，做了个手势让他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随即又对侍者道：“再加一杯玛提尼。”

“少爷...”

“嘘——”少年仍旧是嘴角带笑，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专心听故事。”

这会儿，大家还聊着蓝色玫瑰的事情。

“据说这蓝色玫瑰啊，准确名字叫蓝色修女。是法国那边传过来的。”说话的是一个端着一大杯扎啤、满脸胡子的中年人一脸严肃，痛痛快快喝下一大口之后接着道：“这花能杀人，你们听说过没有？而且，这花，并不是靠毒杀人！”

“啊？这，这..这花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看来，这一批人还没被谣言荼毒，不过看来这中年人在酒馆里似乎还很有威信，一群人哗啦一下将他围在中间，想听个究竟。

“据说啊，这花的种子，跟针似的，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呲——”中年人一看听众多了，来了兴致，讲着讲着竖起手指“扎”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洗马男孩。那男孩听得害怕正出神，突然这一下吓得他嗷嗷叫出声来。“啊！吓死我了！”众人闻声心里抖了三抖。

夏尔终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讲的挺像，不过，滑稽也真是滑稽。

中年人疑疑惑惑的瞥了夏尔一眼，又接着煞有介事道：“哎呀。那种子落到身上，就从你身体里吸血吃肉，它吸收够了养分，就从往上长，一直长，最后从你喉咙里钻出来，开出一朵花来。吓人不？所以一开始苏格兰场一直以为是有人杀了人，故意往死者嘴里放朵花做记号，其实根本不是，那花是从人嘴里长出来的！”

“吓人，太吓人了。”众人哆哆嗦嗦的应和。

塞巴斯蒂安一阵无语的望向自家少爷，发现他正饶有兴致的喝着酒听。“少爷，想喝酒可以回府喝，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

“这家店感觉不错，我决定买下来。”

“买下来？少爷，我认为这个决定未免有些仓促。我们再考虑一下..？”

"我身为一个贵族后裔，不骄奢淫逸，岂不是不务正业？”夏尔轻碰一下塞巴斯蒂安的酒杯，发出玻璃制品特有的清脆声响，“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