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块碎片 那个暴风雨的夜晚

商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小泰迪沮丧地趴在隆起来的被子上，管理员琳达刚刚走出去，床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只低着头的幽灵。

小泰迪看见商人醒了，高兴地站起来，摇着小尾巴“汪汪”地叫了两声。商人伸手摸了摸小泰迪毛茸茸的小脑袋，随后看向一旁的幽灵小姐。

“Mari，你怎么了？”商人疑惑地问。

“我想哭。”幽灵小姐用沉闷的语气说。“可惜我是一只幽灵，哭不出来。”

“为什么想哭呢？”商人不明白幽灵小姐的话，“哭会让人伤心、难过，有什么好的？”

“我就是想哭。”

幽灵小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真的要哭了一样。

商人不由得愣住了。

他觉得幽灵小姐怪怪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幽灵小姐把头低得低低的，像是在认错，又像在忍耐什么。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裙角，好像纠结着什么。

许久，她忍不住了，大叫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一只碰不到东西的幽灵。对不起，没能接住你。真的很对不起。”

幽灵小姐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

原来，她很在意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来向商人道歉。如果她会哭，估计眼睛早就哭肿了，哪儿还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地忍着。

商人在幽灵小姐面前倒下的时候，幽灵小姐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商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下，然后，本能反应地伸出手，就是没有接住商人。

商人直直穿过幽灵小姐的身体，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发愣的幽灵小姐就这么看着，曾经做过动作跟没做过一般，根本没有用。

幽灵小姐现在好恨自己啊。

明明可以伸出手，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一只幽灵……为什么她接不到他呢？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幽灵小姐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商人的脸，嘴里一直念叨着道歉的话语。

商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摸了摸面前的空气，歉意地说：“我也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最亲爱的幽灵小姐Mari，让你担心了。”

幽灵小姐慢慢抬起低下去的头，半透明的眼睛和商人四目相对。商人从那空灵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那是一只幽灵对哭不出来的绝望。

今天这个晚上，商人不睡觉。他让接受过训练的泰迪狗拿来一本相册。

那是商人出差半个月带回来的唯一一件东西。商人把他所看到的风景拍下来，并且制作成相片，就是为了带回家给半透明的幽灵伴侣看。

现在，商人把相册放在隆起的被子上，自家养的宠物狗聪明地找了个看照片的好地方。

小泰迪钻到商人的被子里，露出柔软的小脑袋，身体紧紧地挨着商人。

这是狗狗对主人依赖的一种表现。以这样的形式呆在主人身边，狗狗就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小泰迪眯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像是困得不行了。黑溜溜的两只眼睛还在盯着相册，似乎要等主人讲完故事才睡。

我们的幽灵小姐也坐在商人身边，好奇地盯着商人带回来的相册。

一个人、一只幽灵、外加一只狗。此时的他们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小泰迪是孩子，安心地靠在商人爸爸的身边。幽灵妻子坐在商人丈夫的旁边，好奇地盯着商人丈夫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

商人一边给幽灵小姐和小泰迪看相册里的照片，一边动情地说，“Mari，小泰迪，你们知道吗？老板安排给我的任务本来可以在三天之内完成。也就是说，三天之后我就可以回来了。我知道你们在家里等我。可是，我却违背了对你们的承诺，遵循心的方向，跟着老板去到了梦想中的地方——大西洋，并且看到了大西洋宏伟的景象。它是那么地美丽，令人震撼。”

“所以说，这些照片都是你去看大西洋的时候拍下来的吗？”幽灵小姐下意识把脑袋凑近一点。

“是的。”

商人笑着点头，慢慢地翻了一页又一页。

幽灵小姐看到大西洋日落的照片、大西洋夜晚星空的照片、还有大西洋日出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很美，幽灵小姐总觉得通过照片来记录这些美丽的景色不适合。

“商人，去了大西洋，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还没有。”商人摇头。“祖父曾经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大西洋发展过一番事业。他说，大西洋的景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每天看到大西洋的景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梦想着总有一天能和祖父一样在大西洋发展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每天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为了这个梦想，我也一直都在努力。”

“大西洋的确很美，你的梦想也很美好呢。”

因为还想去梦想的地方，商人湛蓝色的眼睛里闪现出憧憬的光芒。幽灵小姐看得出来，商人十分喜欢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