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转机

深夜，黑影卷着凉风掠过，撩动轻纱帷帘。

　　陵光王瞬间睁开眼，抱紧怀中的云藏，厉声问：“谁？”

　　守夜的内监闻声，端着烛火进入内殿，点亮明灯：“王上，怎么了？”

　　“刚才有人来过。”陵光扫了一眼，看到枕头旁赤色围边的奏章，“瑶光？慕容黎？”

　　内监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惊恐地问：“王上，可否要通知侍卫封锁宫门追查刺客？”

　　“不用，凭他那轻功，现在早出宫门了。”陵光打开奏章，还真是慕容黎送来的国书，词字不多，正中他的要害——裘振。

　　天璇王揉了揉眉头，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

　　小陵光仰面朝天，高傲地宣布：“裘振，你真厉害，等我继承王位了，我一定封你为天璇的上将军！”

　　“谢殿下！”小裘振只当是个玩笑话，配合地抱拳致谢，却笑不拢嘴，小眼眯眯的，显得稚嫩且可爱。

　　年少的憧憬，总是最美好的，可谁又能想到，等他继承王位时，裘老将军替他承下延误战机的罪名，裘家被抄没，裘振沦为死囚，最后变成不具名姓的暗探。

　　他们有各自的无奈，万般不由己，一步一步，走进了深渊，谁也无法回头。

　　陵光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约就是把裘振派到啟昆身边。

　　于裘振而言，啟昆是他唯一的光，是他将他拉离黑暗，是他赐予了他新的人生，因此，啟昆死了，裘振的光也灭了，他便退回黑暗中，就连他都不愿相见。

　　但他越是逃避，他就越想见到他，他要亲口问他，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杀了啟昆帝？他明知道，就算他下不了手，自己也不会怪罪他的。

　　朱雀泣血，自始至终，不过是一场笑话，他为一个假死之人流了太多的眼泪，以后，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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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今日朝会的钟鼓声敲得尤其响亮，正在整理朝服的魏相惊愕得抬头，望向钟鼓的方向：“王上今日要临朝，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沉吟半晌，转而笑呵呵地吩咐道：“去告诉公孙，让他在朝殿外候着，或许，他的转机来了。”

　　随行内侍远远地就宣号王上御驾将至：“王上驾到！”

　　等在殿门外的公孙钤只敢向下看了一眼，紫色身影缓步拾上台阶，周身气度似乎与之前大相径庭，他来不及深想，人已渐渐靠近，他立即垂首静立。

　　陵光从他身前经过，停下脚步：“你是公孙钤，是丞相屡次向孤王引荐的那个后生？”

　　这声音清越明朗，威严迫人，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有气无力。

　　公孙钤不幸，未曾见识征伐乱世的天璇王，枭王一眼，傲世江山，那才是朱雀原本的模样。

　　“正是草民，拜见王上！”公孙钤心中诧异，却不敢抬头，他规规矩矩地执礼，身上的从容与傲气丝毫不掩。

　　“果然是青年才俊！”陵光颔首，魏相择人，不曾失眼。

　　陵光听他自称草民，应是未领官职。丞相做事向来遵循礼法，没有他的首肯，就是他最欣赏的后辈，也不会擅自许以官位。看来他无心政事时，不阅奏章，耽误了不少事。

　　“你随孤王进殿吧，孤王有要事交付。”

　　魏相领着百官列班，恭迎君王临朝。

　　公孙钤进殿后，得他眼神指示，站到他身后。

　　陵光行至上处，转过身，负手而立，接受群臣的跪拜：“恭迎吾王！”

　　“免礼！”天璇王没有入座，直接下令，“丞相，拟书传与天权威将军，告诉他，孤王不屑与逆臣贼子为伍，两国合约就此作罢。”

　　丞相不大赞同，劝道：“王上，这……失信于人，于国威有碍。”

　　“无妨，凭慕容黎的手段，他要让执明重掌天权，必定先让威将军声名扫地，一个千夫所指的小人罢了，能对我国国威造成多大影响？”

　　“慕容黎？”丞相不解道，“此事与那瑶光王子有何干系？”

　　“这便是孤王要交代的第二件事。”陵光徐徐不躁，“半月后，瑶光王子与天权王将出使吾国，公孙钤，本王封你为太行令，全权负责使团接待事宜。”

　　公孙钤骤然获封，还有些怔愣，心下胆颤，面上不显，看似平静地应下这份差事：“微臣遵令。”

　　魏相及几位老臣都知晓他的能力，对他的反应也很是满意。

　　陵光与朝，主要是为了这两件事，吩咐完毕，就让百官退朝。

　　而魏相被单独留下，与君王同往书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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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的意思是，裘振将军还活着？”一日内，将近六旬高龄的丞相大人连连受到惊讶，一颗老心快承受不住了。

　　“天权之变有异，当时本王也略有察觉，所以才答应了威将军的求和。”陵光实言告知，“是慕容黎查出裘振的假死真相，他以此作为条件，想让我们出兵帮执明夺回天权。”

　　瑶光与天权相距甚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中间天玑虎视眈眈，轻易冒险不得。

　　慕容黎费这般心力向天璇谈判，也是情理之中。

　　魏相问道：“王上当真要与瑶光议和？”

　　“不，只是一时的合作而已。”与虎谋皮意味着什么，陵光不是不知道，“孤王现在只想见裘振一面，他那么恨我，我不到绝处，他不会现身。若慕容黎能陪孤王演，这场戏会更真实。”

　　魏相叹了叹，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人：“那王上如何打算？”

　　“天玑与天枢战事胶着，我们此时出兵天权，暂无后顾之忧。”陵光再顾着裘振，也不会将天璇的安危置之度外，“另外，劳烦丞相制造一些流言，就说孤王与瑶光讲和，是因为有把柄落在慕容黎手中，受胁迫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