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宿命

“公孙呐，你有心事？”魏相又吃了一子，见对局之人心不在焉，关心道。

公孙钤回了神，看到一团乱糟遭的棋盘，慌忙拱手道歉，解释道：“天玑离瑶光很近，我有一位朋友就在瑶光。”

“哦？”这孩子一直稳重知礼，难得见识到他另外一副模样，魏相也起了兴致，“是怎样的一位朋友呢？”

“他很聪明，也很……可爱，我一直觉得，如果我有一个弟弟，应该会像他那样。”

魏老丞相没有错过他嘴角的微笑，他沉吟半刻，再出声时，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那你觉得，我们王上如何？”

公孙钤怔了怔：“王上天颜，不敢评论。”

话聊到这儿，就索然无味了，魏相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再继续。

“丞相大人，天玑王和齐将军来访，已经到屋外了。”

听闻小斯的通传，魏相和公孙钤相互看了看对方，起身到门口迎接。

蹇宾扫一眼魏相住的房间，佯佯而笑，不失礼数：“魏丞相，怠慢了。”

此次前来观礼的使臣都在典客署下榻，安排的院子几乎一样，天璇使臣分在西苑，魏相住主屋，公孙钤住偏屋，装饰都很雅致，这样的安排不算怠慢。

魏相一拱手，迎他到屋内的厅室：“天玑王客气了，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一张圆桌，蹇宾与魏相相对而坐，齐之侃和公孙钤分立其后。

蹇宾单刀直入：“瑶光与天权已合盟，相信丞相大人您也收到消息了吧？”

魏相斟茶的手略微停顿，缄口不言。

蹇宾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天璇与瑶光势同水火，怕是难以握手言和了吧？”

魏相慈眉善目，拒绝人时也是温温和和的：“两国邦交，利背而战，利向而和，哪有绝对的水火之势？吾王累了，想稍事歇息，我们为人臣子，合该成全王上一场清梦。”

“可是，本王还听说，因天璇围困，慕容黎焦心救国，快马加鞭赶回瑶光，他那位体弱多病的伴读受不住旅途劳累，已经仙去了，他之于慕容黎的重要性并不亚于裘少将军在陵光王心中的地位，您觉得，天璇和瑶光当真还有回旋的余地？”

魏相低头喝茶，充耳不闻。

此次会谈不欢而散，蹇宾离开典客署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王上，您别生气了，老生气对身体不好。”齐之侃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干扁扁地说了一句。

蹇宾原是怒火冲顶，但听他这么一说，反倒笑了，他的小齐还是这么可爱：“小齐不用担心，我不生气。”

他二人走后，魏相与公孙钤相顾无言，其实他们都明白，天璇与瑶光难无转机，所以公孙钤谈及那位瑶光小友时，没有提出前往拜访的请求，而魏相也不过问。

……

瑶光收到从天枢传回的消息，方夜脸上顿时如五色调盘，精彩得很。

慕容黎轻轻擦拭竹萧，声色不动，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有时候，宿命是无法更改的，兜兜转转，他们都回到最初的起点。

例如，他和执明、公孙钤和陵光、仲堃仪和孟章、蹇宾和齐之侃，生离死别，殊途同归，曾是他们八个人的结局。

那这一世，结局又会是怎样的？他能护住执明吗？

天权王执明，始终是慕容黎唯一的不自信。

“由他去吧，一切尚在我们掌控之中，不必担心。”慕容黎言辞淡淡，转而问道，“执明呢？”

“他得了一副林山居士的画作，拿去献给王上了。”方夜的的语气里竟透出一股欣慰，瑶光王也如他一般，态度已渐渐软化。

慕容黎心中滋味不知是喜是悲，世间最能收买人心的是真诚，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仲堃仪，都无法做到。仁君之道，才是乱世中百姓的期许，如果他活得再长久一些，或许他能看到执明君临天下的一天。

可那又如何，执明国主也好，执明帝也罢，都不是他的执明，他们到底回不到过去了。

思及此，慕容黎终于硬下心来：“天权王来瑶光也有十多日了吧？你去打听一下，他们打算何时回去， 提前安排好护卫，确保路途安顺，万无一失。”

这可是下逐客令了，方夜更想不明白：“殿下，您既然这么关心执明王，又为何总将他拒之千里？”

慕容黎坚定道：“因为有些错误，不应该重复。”

“瑶光伯伯，阿离为何总是不见我？”执明趁着瑶光王笑逐颜开的时候，撒娇道。

瑶光王细细欣赏着《山涧图》，花鸟清新，流水悦耳，笔墨之间自存禅意。林山居士于绘画上颇有造诣，由画悟道，最后遁入空门。《山涧图》是林山居士的绝笔之作，之后，世上再无林山居士，只有圆悟禅师，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不再作画，而是誊写经文。因此，《山涧图》意义非凡，可谓无价之宝。

“阿黎是面冷心热，其实他心里是很在乎你的。”瑶光心情愉悦，就不介意让他知道更多他想知道的事情，“你们一路行来顺风顺水，那是因为阿黎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不然你们早就死好多回了。”

“那他……”

“阿黎他有心结未解，你慢慢来，就算是三尺寒冰，也会被暖阳融化的。”

更何况，阿黎比任何人都在乎你这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