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和向煦受诏而来,向帝位上身着正红朝服的共主弯腰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吧。”啟昆帝允他们起身,“阿黎,你身子可好了?”
慕容黎回道:“已经大好,劳陛下挂心了。”
啟昆离开上座走下来:“无事便好,原本是让阿煦过来休养的,不料倒累你病了。”
“病来无兆,也是臣太不懂照顾自己。”慕容黎恭谨应答。
啟昆帝点点头:“近日天璇又蠢蠢欲动,瑶光那边似乎也不太平,你们若是想回去守国,就回去吧。”
此举正合二人心意,慕容黎与向煦对视一眼,齐拱手道谢。
临行前,啟昆帝到城门口为两人送别,将共主玉玺赐予慕容黎:“你说的话,寡人都想过了,或许你是对的,但是寡人信他,亦不曾后悔。寡人无后,若有万一,钧天就交给你了。”
“如此重任,微臣担待不起。”慕容黎推辞道。
啟昆帝这话大有试探之意,他虽护着瑶光,可瑶光终究无法与裘振相提并论。此次是他莽撞了,他向啟昆帝进言,告知裘振与陵光的计划,因事先准备的证据不够充分,啟昆帝只当他是猜测,并未放在心上。
他看向啟昆帝身后的裘振,这位天璇的上将军果然不同一般,他既是陵光的忠臣,也是啟昆帝的佞臣,并且这两位君王都能为他袖手江山、舍却荣华。得付出如斯,也算福泽恩厚。
啟昆帝硬将玉玺塞给他,凑近了嘱托:“乱世已起,寡人回天无力,你身上有一种力量,让寡人觉得,你能做到寡人做不到的。”
“陛下……”慕容黎大吃一惊,他尽知后事,自然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瑶光的灭国之苦。可倘若因此而致啟昆帝生疑,误以为他有别的心思,怕是另惹了祸端。
“你放心,寡人并无猜忌你之意。”啟昆帝拍拍他的肩膀,朝众臣扬声道:“还不参见殿下?”
圣意已定,随行的官员齐齐伏地长呼:“恭贺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裘振也低着头,谁都没有看见他愈发坚毅的目光。
啟昆帝立瑶光王子为储君的消息迅速传出,立刻在各诸侯国的朝堂上掀起飓风大浪,这几日臣民们议论纷纷的全是这事。
“一个小孩子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天璇王陵光拍案而起,阻断了殿中的纷争,“告诉吴将军,瑶光——我军照攻不误!本王倒要看看,慕容黎这个储君能当多久!”
临朝而立的君王从容霸气,臣子们受到感染,自信心顿增:“吾王圣明!”
目前天玑、天枢两国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大约都想捡个渔翁之利,而昱照山之后的天权国依旧与世隔绝,安于一方。
慕容黎想,这样也挺好的,没有他的介入,执明还是执明,一生平安快乐。
此时天璇大军压境,敌强我弱,瑶光戍边将士死守三日,伤亡惨重。
慕容黎和向煦从暗道进到城中,直接去找主帅方溯了解军情。
暮和城地势不佳,易攻难守,再僵持下去,也只是增添无谓的牺牲,慕容黎当下便问:“城中的百姓可都转移出去了?”
“都送到附近的访屽城和栎厢城了。”方溯回道。
“好,连夜撤军,退守访屽。”慕容黎吩咐道,访屽城城外有两山并立,形成峡谷,适合伏兵。
“是!”方溯俯身告退,下去传令。
连日奔波,向煦的病容愈加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手脚冰凉。
慕容黎为他加一件貂裘披风:“阿煦,等到了访屽,我让人先送你回京。”
向煦颔首答应,他如今这身子,留下来便是拖累阿黎,但想起以前的约定,还是觉得颇为遗憾:“你曾说若你上战场,就让我当军师的,可惜了。”
慕容黎安慰道:“等你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次日,吴将军再下令进攻,只剩下一座空空如也的暮和城。
“将军,慕容黎在城外失去踪迹,这里应该是有密道让他们进城。”副将也正好收到消息,向上禀报。
能碰上棋逢对手的人,吴将军开怀大笑:“暮和城如同鸡肋,守之无用,弃之可惜,瑶光王子决策果断,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吾王怕是小看他了。”
到访屽城后,慕容黎命方夜送向煦回京,一则形势未明,总得先保住这方家唯一的血脉,安抚将士,稳定军心;二则方夜武功高强,由他护送,慕容黎也放心得下。
靠着那两座山,瑶光不到五万的兵马生生将天璇十万大军拖住五日。吴老将军进退两难,慕容黎在峡谷设伏,他若是强行通过,必定折损不少兵力,即使攻下访屽城,他们的兵寡马惫,慕容黎再调一城守军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届时失去的两城还是他们瑶光的?
这段时日足够啟昆帝集结兵马,准备攻打天璇,围魏救赵。可惜尚未出师,就先被裘振一剑刺杀。
啟昆帝不可置信,慕容黎的谏言犹萦在耳,他驳斥说他相信裘爱卿,言之凿凿,还未淡却,没想到裘振真的敢杀他。
裘振也没想到自己真的狠下心,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那毕竟是我的家国,我不能看着它覆灭。”
啟昆很想同他说,你的家早就没了,灭它的你的国,不过是因为他在,那个地方才是你的家国而已。可末了,越来越多的士兵持刀逼近,他一把推开他:“走,快走!”
弑君之罪可是大罪,再不走,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裘振慌乱退出包围,骑上一匹马,回头看了啟昆一眼,仓皇逃离。
啟昆帝阖眼之前,嘱托主帅陈令带兵前往瑶光救援。
钧天亡了,后世如何,都掌握在小辈们手中,他管不了。